囹圄

晦暗的天色在乌云密布时下起了雨来,崎岖的乡间小路满是荆棘,少年人身着的青衫也满是污泥褴褛,他年岁不大,沉静的脸生的白净,被雨珠润湿了眉睫,显出一种稚气未脱的气质。

他拄着一支中直的树枝,小心翼翼的行走在荆棘丛中。

环顾四周之时,遥见不远处有一凋敝的年久失修的庙宇,少年步过一个积水甚多的坑,打算进那破庙中避一避雨,生些柴火,好将自己这一身湿透的衣服烘干一些。

正在此时,不知哪里来的一阵狂风,将一片雨尽皆往他的脸上打去,少年不觉将眼睛紧闭,水珠自他的脸上不断滴落。

“老天保佑,”少年突逢此遭,心下开始有些战战的打鼓起来,此时天色已晚,他原是为捕捉一只野鸡才到了这乡野山间,为了回去给病重多日的母亲炖汤。不成想野鸡没有捉到,他倒是迷了路,现在还祸不单行,下起了雨。

只是这风来的有些怪罕,让他稍微有些犹疑,少年眼见的自己浑身跟个落汤鸡似的,不被吓死,也要被冻死,于是戚戚然进了这个荒草丛生,颓败非常的破庙。

甫一进庙,只见个凶神恶煞青面獠牙的雕像伫立在正中间,少年不禁“啊”的吓出了声。

“不知何方神圣,勿怪勿怪!”少年连忙作揖,实在是这雕像模样古怪,他平生第一次见,不似他所见的任何一方神明。

但是他又转念一想,自己年未弱冠,所经历的事太少,实在是少见多怪了,乡野小神自有供奉祭灵。

少年从庙宇四周拾掇了一些废弃的柴火,有了四面墙壁的遮挡,他感觉到自己周身似乎暖和了一点,只是这些柴火湿透了,很难燃的起来。

他笨拙地费了半天功夫,打火石“嗤嗤”的冒了好几下火星子,就是没法将柴弄燃。

“算了。”少年颇为丧气的将打火石委顿置地。

还是先睡一觉,明天一早,等雨停下来,他要赶回家去照顾母亲。

裹着一身湿透的衣服,又潮又冷,少年不禁打了一个喷嚏,他无助的将自己抱紧,充满稚气的脸上也开始有了恓惶之色。

不知过了多久,昏昏沉沉的少年在半梦半醒之间突然看见一个人影闪过,飘得很快,然后又闪回。

是梦还是其他?少年混沌的脑中并不曾分辨出来,只是鼻尖仿若嗅见一丝若有若无的香味,这香味很熟悉,似曾相识。

“小哥,快醒醒,你穿着湿透的衣服会染上风寒的。”一阵婉转柔美的声音将少年从梦中唤醒。

少年缓缓睁开眼睛,此时的一切似乎还是在梦中,只见眼前竟然站着一个姿容甚美的白衣女子,此时正微笑着望着他。

“我是在做梦吗?”少年下意识的就问出这样的一句话,毕竟在一个破庙里出现这样一个绝色美人的几率实在太低。

“小哥,你看天已经亮了,”白衣女子微笑着指着庙宇的大门,少年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望去,是看到了天光,可是要仔细看看,又突然觉得眼睛有点刺痛。

白衣女子用她那纤细的柔若无骨的手在少年的眼前晃了一下,少年一下子就被那纤长白皙的手吸引去了目光。

“请问姑娘是附近人吗?”少年一时间有些犹疑,但是忍不住问出了口。

“我是这齐家村的村妇,刚巧今日来杳王庙宇参拜,就看见了小哥您。”白衣女子带着恬静的笑容一直向少年解释。

少年却觉得有什么地方,似乎有点不对劲,他昨晚走了半晌,被风雨摧残,举目四望都没有看见什么村子。

可是这白衣女子,看上去约摸二十多岁,观之可亲,少年不自觉的倾向于相信她的言语。

“这尊雕像,就是杳王吗?”少年听见“杳王”二字,不禁回首望向这庙宇中间这青面獠牙的雕像。

白衣女子点点头:“对,杳王是我们村信奉的神明,只要供奉它想要的东西,杳王就会给那供奉者想要的。”

“听着……似乎很公平。”少年想起之前他所见的庙宇,百姓参拜,有的供奉吃食,有的供奉钱财,但是却毫无回应。

“是的,”白衣女子脸上突然出现一种轻蔑的神情,“杳王可比那些虚妄诈伪的神来的实在。”

但下一秒,少年疑心自己看错了,因为白衣女子的神情又重回了那份恬静温柔。

“不过来日方长,小哥有的是时间来这里参拜。”白衣女子说着便邀请少年。

“不如现在到我们那齐家村里去,我那亡夫的身量正好和小哥你相当,他有些衣服你可以使着换。”

“说的也是”只是不知道下次什么时候才能见到这杳王庙,少年这一次是偶因一着错,步入歧路,才来到这杳王庙宇的。

只是跟着这白衣女子的步伐,少年心下却渐渐泛起了一丝凉意,亡夫?这白衣女子是个寡妇,可为何梳未婚女子的发髻,还有自己待会真的要换那衣服吗?已经去世之人的衣物,少年不敢细想,但也忍不住打了一个冷战。

白衣女子带着少年在路上飞快的行走,少年觉得她的步伐真的是太快了,快的像那天边飞着的纸鸢,一不留神就要飘走,但是神奇的是,自己竟然也能跟上她的步伐。

而且这走的路也太崎岖不定了,甚至在有一个斜坡是垂直着直直坠下去的,少年一边在心里惊叹,同时佩服这白衣女子竟然面不改色,身形矫健到如斯地步。

经过一片黑墨一般漆黑的地方之后,少年终于和这白衣女子来到了一处地方,是一个看上去非常破旧的藤桥,桥上有一些人,只是沉默的一直在走。

一个小女孩抱着一个桶,乖乖的蹲在桥边。

少年一看,觉着眼前的一切景象竟是有些熟悉,很像是他在书中所见所闻的。

小女孩笑嘻嘻的凑了上来,那么大的一个桶,她竟然掂量在手里毫不费力。白衣女子和她两人一对视,看上去十分熟悉。

“大哥哥,你也要喝这个吗?”说着小女孩伸出她那一双不似常人的苍老的手,少年下了一跳,再一看那桶中装着的液体,青绿色粘稠状,不知道是用什么熬就的,少年的胃里不禁感到一阵翻涌。

是了,少年的脑袋在飞快的旋转,只有死人才过奈何桥,喝孟婆汤,他竟是被这恶鬼哄骗到了阴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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