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篾匠

  我一共有三个姑姑,在三个姑姑当中,我的小姑姑最能干,大姑和二姑都嫁到了外村,只有小姑嫁在我们本村,小姑当时之所以答应嫁给小姑父,是因为小姑父人长得不错,不但老实善良也很勤劳,而且有一门过硬的手艺。 奶奶对小姑说:嫁给他没得苦吃,荒年成饿不煞手艺人。

  小姑父是当时周围邻村唯一的个小篾匠,他的手艺特别好,刚开始姑父挑着担子走村串户,他能扎的东西很多,象装粮食的巴斗和箩筐,淘米用的淘箩,粪箕还有用竹枝扎成的大小扫帚,竹椅竹席等。编一条竹席有好几道工序,首先要把竹子用作刀劈开,再抽成一根根薄薄的光滑的竹丝,打磨得光光的不刺人,做好席子后,主人会在席子上用手回来的摸,看有没有毛刺,如果有毛刺刺到手那就不合格,小姑父做的席子主人验收时从来不刺手,席子表面光溜溜的,虽然席子光滑无刺,可小姑父的手常常是伤痕累累,特别是到了冬天,两手裂满了口子。他的手艺很受周边村民的欢喜,可是不管生意多忙多好,但小姑父从不偷工减料,而且价格非常公道,所以十里八乡的人家都欢喜找他干活,姑父的生意也越来越好,有时候乡里乡亲的,一点半点的活计小姑父不收钱,人家就会送上十个八个鸡蛋放到他的担子里,记得小时候为了能吃上个煮鸡蛋,经常会溜到小姑家去玩。但由于当时条件的限制,国家政策不允许单干了,姑父只干了短短的几年时间,小姑父就被收编到当时的唐刘供销社做临时工,干的还是老本行,每天早上准时上班晚上准时下班,一下几把小姑父‘陷’在那里,可急坏了小姑父,可没办法一干就是十多年。  

  改革开放的春风鼓舞了很多人,小姑父更是不甘落后,从供销社跳到出来,放开手脚加入到了个体大军的行列。姑父首先拟定好经营目标,不再靠走村串户小打小闹了,而是在集镇所在地,选了一块地理位置比较好地方租了下来,地点选在当时靠近供销社旁边的一块临近河边的地方,地段热闹且水陆交通都很方便。姑妈在家负责卖货,表弟们放学后也帮着忙,有时姑父则远走江西调大船往家调运毛竹之类,基本上一趟就要二十多天,他打破常规,不再靠自己加工,又到浙江批发箩筐、淘箩、竹椅、凉席等回到里家,这样既便宜又省力。闲下来又到外地批发来些叉子以及钉钯、铲锹等,和他的毛竹配合起来,帮着整理好一起卖。反正他一刻也舍不得闲着,是个实实在在的勤快人。遇到农忙时,姑父则把差不多的农副产品,装到五吨的水泥挂浆船上,运到附近的村庄去卖,要是周边乡镇如果有庙会,他会发动全家提前赶到庙会所在地,选好地放好货,静等赶完庙会多挣些钱,赶庙会时很辛苦,不管天气好坏是冷是热,往往是一天只草草吃上几口饭,一天忙到晚,夜里就和衣睡在摊子上,浑身脏兮兮的,直到赶完三天的会期,才能回家洗个澡,真的很辛苦很辛苦。姑父他不仅是有经商的头脑,而且他的服务态度非常的好,遇到特殊情况都会送货上门,他讲有一次,一位农民在小麦田里弄棉花床,棉花环(用毛竹劈成一点五米长,一寸宽的竹条好转弯,上面好覆盖塑料膜。)不够用了,但又差不多少,也就差个十根八根,趁人带了个口信,姑父知道后没有嫌少,立刻用自行车驮着直接送到田里去了。提到棉花环,就想到姑父劈棉花环的样子。只见姑父用锯子把毛竹锯成一段一段的,左手拿起毛竹,右手抡起作刀,对准毛竹的中心,一刀下去,不偏不倚,毛竹咣当一声裂开。一半掉在起上,姑父左手又拿起一半,右手的作刀又用力劈了下去,一根接着一根,啪嗒声一声接着一声,用不了多长时间,姑父的身旁就堆了一大堆,姑妈用小作刀把中间的结削刀,把竹条的毛刺刮掉,一根棉花环就算完成了。姑父的诚实守信,再加上他的扩大经营范围,生意也越做越好,在整个唐刘地区,当时没有人不知道卖竹子(篾匠)的焦国兵。靠做篾匠小姑父把三个儿子风风光光地结了婚,自己和小姑的日子也过得有滋有味,小蔑匠手艺给他这几十年的经营生涯带来了不菲的收益。随着 供销社的萧条,以及集镇的规划调整,姑父家的地段己经不怎么繁华了,姑父又拓开思路,在繁华地段唐刘东三角转盘处,一次性以租赁的形式,向当地村委会以二十年的合同期租了下来,一直干到现在。

  今年,小姑父已经整整七十岁了,三个儿子也都成家立业了,而且都过得很好,个个都有了自己的事业。孩子们都劝他不用再干了,该享享清福了,可辛辛苦苦了一辈子的小姑父,就是闲不下来还是在干着,在十里八乡谈到唐刘有个卖竹子的焦国兵,几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现在姑父还在干着他的老本行,更多的不是为了挣钱,而是为了心中的那份情结那份执着,现在每每和小姑父谈起来,姑父说得最多的还是陪伴了他大半辈子引以为豪的毛竹、箩筐、竹椅、扫帚、钉钯锹铲、凉席……。(夏所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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