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点:中国中部省份落后农村主人公:母亲刘氏 大女儿晓瑞 小女儿梅子
梅子背过身来,眼泪在打转转,继而一场无声的释怀。她被自己生气的样子吓住了,如果用摄像机记录下来这样的时刻,她宁愿一切都没发生过。她怕,有一日,自己也成为母亲那样的人。
生活中从来不乏强者,在莫大的悲哀面前,唯一的一点星光都可以照亮一颗尘世中走累的心。大多数人都一样,不怕艰难,为了可以更好的明天眼前的苟且又算得了什么,可是最让人绝望的,是无法改变的事实。如果此刻,自己的人生看不到底,那么还能做些什么,想些什么。梅子不幸成了这群中的一个。她不能丢下母亲不管,可是这份责任,好沉重,好沉重......
母亲刘氏,几十年前,和一个窝囊的男人结婚,生了一个女儿。不久,那好吃懒做的男人非但不承担起一个家庭的重任,反而要离开。很多天看不到他了。刘氏仅小学文化,眼前的生活就是自己的全部,她对此无能无力,这些天就只剩下一岁的女儿,哦,还有她的善良,那出自本性,后来却给自己带来致命伤害的性格。终日的等待换来一纸休书。于是几十年如一起,她用勤劳的双手支撑起这个风雨飘摇的小家。
她也想过了结这一切,但是骨子里的坚强告诉自己,她不能。还有嗷嗷待哺的孩子,至少这个小生命能带给自己这个世间唯一的欣慰。几年后,可是一次偶然的机会,村子里来了一些外人。这一行人给村子里带来了新的变化,就是这个叫做晓瑞的女儿被带走,是母亲自愿的,她觉得这样也许是对孩子来说最正确的选择。就当天在回家的时候,一声啼哭牵着了她的心,她把女婴抱回家,这就是梅子的身世。老天在刘氏最痛快的生命中安排了一次幸运,她今生今世都不会和这个孩子分开,这个生命也是她的命。日子也是苦中作乐,好在有了奔头。亲戚也不时地提供帮助,她也乐呵呵地用自己的方式感恩着。可是没想到,就是这些人欺负他们孤儿寡母,他们早就算计着把这女人唯一的地占为己有。
梅子顺顺利利长大了,从小就乖巧努力,在她的求学过程中,从来都是好消息不断。可是她没有一个朋友,因为没有人会理解一个把成绩看得比自己命都重要的人,那些人过于年轻幼稚,不懂得什么叫孤投一掷。她考到了海南一所大学,并且即将念研究生。一切都看似那么美好,可是母亲病了。
母亲得了很严重的抑郁病,经常情绪激动无法控制自己。得病的主要原因就是常年的心理压力得到不释放。梅子伤心极了,她开始恨自己,不守在母亲身旁,在母亲最需要人照顾的日子里,她本应该回来的。可是说这一切都晚了。
“我要亲手杀了他们,大不了和他们同归于尽。”梅子听到这句话时,抱着母亲,和母亲一起哭。她不相信母亲做出什么过激的事情来。眼中的母亲永远是那么善良,开朗,勤劳。是什么让母亲本应该解放自己的岁月里成了这个样子?梅子心里很清楚是仇恨。
为了开导母亲,梅子想尽了一切办法。离家在外从来都是报喜不报忧,母亲已经够辛苦了,她不能在这个时候还给她增加负担,她想尽一切办法不让母亲产生压力。她的心也有苦的时候,二十多岁的年纪,她何尝没有自己的烦心事?即使无人诉说,她还相信只要自己可以赚钱了,一切就会简单起来。她阅读各种哲学故事书,心灵散文说,她想借助文字的力量让母亲认识到自己世界之外还有很多值得期待的事情。她不清楚自己应不应该信很多事情,她愿意一试。
在对待一个心理病人的时候,梅子更多是无助,在无法拯救自己的时候,自己也可能是受害者。她也把这份心事和朋友诉说过,可是也无济于事。这不怪别人,她还是独自承担的好。纵使更多的是自己受伤。生活留在心的伤口,还是需要自己治愈,不是所有忙朋友都可以帮的。每个人,每种伤痛,都需要自己找到世间良药,找到解决局面的闸,然后让眼前的复杂像河水一样得到回归。
开导一个人一点也不容易。做一件事情,哪怕看到一点希望,可是在这条路上,很多时候,都是一条道,仿佛没有光明。你无法想象一个满心仇恨,满身伤痕的亲人每天对着你抱怨往事,这一切都无法阻挡;你无法想象一个人每天无尽的消积情绪对着你发泄;你无法想象一个精神病人每天没事找你事寻不开心;一个失去快乐能力的人,需要你随时让自己记得:不管发生什么,理解很重要,记住她是一个病人。每天清晨本是新的一天,当她决定要改变什么的时候,母亲走近梅子,继续开始了新的刺激。自己平静的内心也找不到了。最重要的时刻,她都分不清哪些时候是母亲正常的时候,哪些话才是发自母亲肺腑。
在这个只要两个人的家里,时而也有争吵。一次,梅子记得特别清楚。白天和母亲吵了架,心里全是委屈。没想到夜晚这一切并没有消停。母亲在另一间屋里,从晚骂到早,她基本上刚睡醒又被母亲骂醒了,泪水哗哗往下流。一夜基本上没怎么睡,早上嘴里都感觉又苦又涩。
和母亲争吵的时刻像是常态了。似乎二个人都自然而然地接受了这种奇异的相处方式。
当然,抑郁病症不是总是这样,他们的正常时候有很多。和母亲闲谈的时分,梅子也是相当幸福。只是这种幸福是有时限的,不知道什么时候,母亲一发作,它就失去了。虽然和母亲争吵时候自己又气又急,但是她心里委屈时不怎么在母亲面前哭。见多了母亲非常态的时候,反而有时候对母亲正常时候的言语控制不住。有时候,梅子会感觉那个可爱乐观的母亲又回来了呢。母亲谈到自己的身体,谈到自己的感受时,梅子的泪水是控制不住的。
自打母亲回来时候,就特别喜欢唉声叹气。这也是梅子最难以接受的。从母亲身上传出的那一声声无休止的长叹会让人觉得悲哀至极,只会让人觉得无望和心凉。无数个夜晚,刘氏都在用这种方式抒发自己无法放下的痛和恨。梅子每当这时都想永远地摆脱这样的局面。母亲无法控制自己,这也算她的一种解压方式。可是她似乎做不到,这种感觉太难熬了,这种声音会让人绝望。梅子好像一直在用一种无声的方式压抑自己,无法解脱,她必须接受眼前的一切,没有第二种选择。
一次,梅子心血来潮,想要把母亲约出来散散心,此时夏花正绚烂。母亲这天虽然心里不开心,可是一种无法言说的喜悦感还是溢于言表。也是,人有时候可以欺骗自己,却瞒不过身边的人,还有点兴奋地说“好久没和梅子出去了呢”。梅子心里听了真开心,不知道刘氏知道吗,不知从何时起,梅子的快乐建立在了自己的身上,从她身上只要看到一丝快乐,孩子便倍感轻松。两人约好了要到镇上去,梅子还在梳头,刘氏说自己在公交车站牌那边等着她。梅子简单梳洗后愉快地出门了。等着她到了地方,却发现站牌处一个人都没有。梅子想着母亲应该是路上碰到乡亲们了。大约有二十分钟了,梅子开始心慌,明明家里离这里相当近,而且自己在去的路上并没有看到她。该不会母亲把地方记错了。梅子辗转到回家的路上,说不定可以迎到。当自己加速走到家门口时,她依然没有看到熟悉的身影。该不会有什么事情吧。一急之下,梅子借了小店的自行车,决定四处骑车找,为了不大意疏忽,她找遍了所有能去的地方。此时伏天已经汗流浃背,全然没有了出门的兴奋感。焦灼,担心,又有抱怨,这些情感充斥着内心。就在这时,在街口她看到了母亲的身影。刚一刹车,母亲看到她后,不顾这个众多熟悉陌生面孔的地方,全脸憋得肉都紧实了,对着梅子就是又吼又嚷,说等了半个小时,你怎么会去错地方?梅子也控制不住自己了,说着自己的委屈。没有听完这顿从天而降的斥责,梅子脚踩车蹬向前走了。无情的泪水落下来,梅子不知道该去哪里,但就是不能回家,否则还要接受第二遍类似的吼叫。第一次在熟悉的地方如此没有方向感,她随意停在了一个人少的地方,放声哭泣。她不知道,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感觉自己全是委屈,又急又气,喘气都很压抑。想着该怎么着就怎么着吧。梅子在这种“情感虐待”下生存,已经学会把所有心中的苦化为一道烟。
曾经的梅子也经常自责,觉得自己对于母亲来讲做得太少,如果母亲愿意和配合自己,她愿意做一切,可是事情不会那么如愿。可是在经历了这么多思想斗争之后,她觉得在没有帮母亲走出阴霾的同时,她把自己也卷进了其中,自己何尝不是一个彻底的受害者。有时候,她也有来自爱的憎恨。憎恨母亲为什么要伤害这个世界上最重要的人。这个世界上两个生命相依的心灵怎么就是无法搀扶走下去。她觉得母亲自私,不应该以这种方式伤到最亲近的人。她跟母亲聊过,可是一个满眼都是复仇的人怎么会那么容易听进去只言片语?
她能接受生活的磨难,可以接受上天的考验,不过,她没有责任区接受对心的惩罚,这种痛苦会摧毁一个人,会毁掉她的未来。她的身上不能没有这种家的基因,她担心自己以后再面对生活困难的时候重蹈覆辙,这种推算太可怕了,她不敢想了。
就算生活留着了这道看似无解的计算题,那又怎样?即使眼前的阅历还无法给梅子一个完美的答案。可是梅子从未想过放弃。梅子在用自己的方式对抗命运的灾祸。
本身这一切就是。
苦难辉煌,如果一切算得上。
本故事纯属虚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