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答,滴答,滴答,滴——”
下雪了。
这雪是刚刚到家的时候下起来的,绵绵延延,落地即逝,下到现在也没能积起。我躺在床上,呆愣地望着窗外在风中纷飞的小雪,直到屋里老钟表的走针声戛然而止。
给它换了新电池,对表的时候我才察觉到1992年的悄然流逝。
这个迎来我人生春天的1992年,这个给了我太多惊喜的1992年,这个我遇见她的1992年。
直到那天最后,我都没有见到严嘉嘉。
“元旦快乐。”
我闭上眼睛,描绘着严嘉嘉捂着脸红着眼睛的模样,在心中对她说。
“对不起。”
元旦的假期算的上是过得浑噩。胃口不好睡眠也是差,别说作业了,就连吉他和磁带都没有碰过。爸妈都不知情况地担心着,我倒是不怎么在意,拒绝了去医院的建议,终于有时间静下心来理一理这段时间发生的事,也好看清楚接下来该怎么做。
不知道严嘉嘉现在好不好,是在哭,在笑,还是像我一样在新年的钟声里迷茫无措。
我情愿她过得潇洒自在。
三天的假期也是太短,还没来得及想清楚就又要上学了。
我进班之前心里是忐忑的,在班门口好一个调整深呼吸,才缓缓地推开了门。
只一眼,我就看到了严嘉嘉。
还是双马尾和一身板正的校服,她背对着我,正坐和蒋娇坐在我们的位置上聊着天。
一切如常。
我感觉心里久久悬空的大石终于“咚”地一声落了地,心情也跟着畅快了起来。
蒋娇见我来了,看着我笑着眨了一下眼睛就回去了。我感激地看了她一眼,默默走过去坐下,严嘉嘉也随后转正了身子。
我们就像上课一般笔直地坐着,默契地没有交流。就在我准备打破安静问问她假期过得如何时,一张纸条无声地被传过了桌缝,落在了我的眼中。
和初见时那张一样的纸张,一样的字体,只是这次的字数有些多,一眼竟看不完——
【我这几天很好,勿念。之前的事是我的错,让你感到尴尬很抱歉。改天,我想听你唱歌,可以吗?对了,我想吃大白兔奶糖了,你有问题想问吗?】
看完这些文字后,我不知道该做何表情,只是感觉一股不知名的喜悦和释然暖化了心底后直冲上眼眶,热辣热辣的竟让我有些睁不开眼睛。
我连忙调整情绪,然而说出的音调仍然有些模糊和颤抖。
“好……你想听什么都好。题和糖都有……都有……”
她笑了,笑得似乎有些过了。她的笑容明朗地好像春风般驱散了冬日里的严寒,也融化了我们之间所隔的千里冰封。
我终于又看到她对我笑了。
啊……真是的,早知道我也应该写字条的,严嘉嘉果然还是机智。
嗯对了,今天的天气怎么这么好啊?王小明怎么也变得更帅了?老班怎么也变得温柔了?
真是奇怪。
改天必须要请我们功劳大大的班长大人喝杯奶茶了啊。
和严嘉嘉和好如初后,期末考试如约而至。
其实我对这次考试并没抱太大希望,平日里就没太下心思,再加上元旦假期的自我堕落,能考好就是见鬼了。
谁知,在严嘉嘉为期一周的魔鬼集训后,我竟然拿到了这样的成绩单。
班级第七。级部112。
⊙▽⊙
是了,这就是“严嘉嘉效应”。
关于严嘉嘉的成绩,我想你也不想再听了。那我也就不说了。没什么意思。←_←
熬过了试卷讲评和市属警局警官的无聊假期安全讲座,我终于迎来了寒假。
不用上学的日子里,我完全忘却了自己的高中生身份。除了听歌弹琴就是睡,学习倒是一种消遣了。睡得比狗晚起得比猪晚,常常一两点还在听磁带练习指法,然后困得不行倒头就睡,一睁眼就是日上七八杆了。哀叹一声虚度光阴等于自杀,然后第二天接着自杀。
有时候情绪一来也会起个大早,裹着羽绒服到楼下的公园里散散步,听听鸟叫,好好喘两口凉气。之所以没能每天都遛弯儿,一个是因为太懒,再一个是因为大早上这小公园全是不畏严寒日日晨练的老头老太太,混在里头太尴尬,还害怕自己也跟着混老了,哈哈。
你问我早饭午饭怎么解决?
还能怎么解决——剩饭剩菜热热,实在不行就去市场买点熟食,还指望我会做菜呢?想都别想。
爹娘不管,这种宅到极致的生活我倒也乐得自在。
乐着乐着,这也乐到了腊月廿十三,也就是小年。
家里早就开始置办起年货了。鸡鸭鱼肉烟花爆竹备上,福字对联窗花贴上,水果糖果鲜花摆上,里里外外彻彻底底打扫一遍,就这么看着,年味还真挺足。
除旧迎新,除旧迎新啊。
除夕那天又下了场雪,还是场洋洋洒洒的大雪。我先是跟着爹娘给爷爷奶奶上坟,然后又四处串门给姥姥姥爷三叔叔四婶婶什么的拜了年领了红包,然后又跑腿去扛了五箱啤酒上楼,最后还到厨房帮忙打了个下手,直到一大家子凑在一起吃年夜饭时,我才真的感觉到饿,狼吞虎咽地就没停下,连春节联欢晚会都没来得及看。
窗外的炮竹声随着零点的迫近愈演愈烈,孩子们拽着我的胳膊嚷嚷着也要放烟花。我扭头问了问我爸,他喝得也有点高了,红着脸冲门口扬了扬手。
孩子们一下就笑开了,拽上外套穿上鞋就往屋外跑。我连忙一手抱起年龄最小的妞妞,一手拎着鞭炮,还要提醒着那两个不听话的男孩慢点下楼梯。
这真是,造的什么孽啊。
我们一大三小到院里时地上已经薄薄地积了一层炮仗皮了。雪还在下着,纯白的颜色映着火红的炮仗皮,竟让空气中的火药味更加浓烈了。
我轻轻蹲下放下妞妞,从袋子里拿出两条挂鞭,嘱咐他们小心后,一步步踏着雪走向鞭炮架。
孩子们也很聪明,没有一个跟着我过来的,全都瞪着眼望着我的动作。挂上后掏火柴点火——
那叫一个拼了命地往回跑啊,我呲着牙咧着嘴;听着身后鞭炮噼里啪啦的轰响声;看着兴奋的蹦跳着的男孩和缩在一旁捂着耳朵的妞妞;感受着一层薄汗从全身每一个毛孔渗出,每一滴都带着喜悦的热浪。
我冲过去把他们抱在怀里,哈哈哈哈地笑着。妞妞好像也不怕了,她胖乎乎的小脸冻得通红,窝在我怀里像极了一颗乐呵呵的红苹果。
我们紧接着又放了几种其他的花样,欢声笑语,追逐嬉戏,每个人都激动到喘不动气。直到最后点燃那盒最大的烟花后,整个世界终于安静下来,唯有天边此起彼伏的烟花声和心跳声共舞。
真是极美,我每次放烟花都这么觉得。绚烂的色彩一次又一次点亮漆黑的夜空,虽然是转瞬即逝,虽然有些孤独,但怎么讲也曾灿烂过,一生能有一瞬,也就值得了。
我突然想起了她。
我想起了她开学走向我时的初次心动,想起了她在考场睡觉时的可爱睡相,想起了她语文周演讲时的耀眼自信,想起了她元旦唱歌跑调时的慌张无措,想起了她的每次脸红、每个笑容、每句清冽的话语,这一幅幅画面就像一朵朵烟花在我的脑海中一闪而过却又经久不逝。
太过璀璨了,光线太强了,曝光时间太久了,底片上的影像再也消不去了。
真是极美,我每次放烟花都这么觉得。
真是极美,我无时无刻不这么觉得。
不知道此时此刻,她是否也正凝望着这样极美的烟花,在一片片新年的祝福声中思念着我呢?
严嘉嘉,新年快乐。
祝愿你一生天高海阔,一世逍遥快活。
我是流笙。静水流深,沧笙踏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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