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02-09 饮水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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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出门时,天空飘雪如扬尘。行至地铁站,朔风飞卷“柳絮”,落在我的头上,围巾上,衣服上。我把手揣进裤兜,雨伞挂在外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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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海下起了这个冬天的第一场雪,我的内心雀跃,却碍于正常成年人的行为规范,也不好意思张开双手,雪中奔跑。
想来也奇怪为什么下雪这么高兴,毕竟也是正常的冬季现象。大概是这繁华的城市,见惯了太久的寻常晴雨雾霾,过惯了太久的寻常下班上班。丰沛的情感在一天天枯竭,人一天天变得无趣。难得上海不寻常地下起了大雪。就像崔健的一首歌里唱的:我的病就是没有感觉,快让我在雪地里撒点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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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抛去其他因素,我还是很喜欢雪的,美丽的雪千姿百态。比如电影《情书》里,山上小屋前一片空旷的雪野,纷飞一夜的雪早已停下,渡边博子在一片雪野上奔跑,停在朝云微红的大山前大喊:"你还好吗....我很好.."。远山回以:"你还好吗...我很好.."像是在那里登山遇到雪崩死去的朋友的应答。这是纯洁空灵的雪。
我也时常想起皖南大山里的雪。时间久了,记忆斑驳,却总有一幕幕在脑海里像照片,鲜活如初。总记着一天,傍晚时分开始飘雪。屋外并没有风,雪花慢悠悠地从高远的天空飘落,一切都很安静,仿佛大山吃掉了所有声音。老房子站在雪里,天地渐渐暗去。绿漆暗淡斑驳的木窗前是泛黄的白色木书桌,晚饭后我坐在火桶上看一本书。偶尔可以看一眼窗外,屋外漆黑,但我知道,那是一片雪白。
第二天早晨,推开门,呵气成雾。压抑不住看雪的心情,走下两级台阶,雪差不多到小腿肚,往前走,回头就能看见一行脚印。走过门前的晒谷场,绕到老屋的侧面,有一条小路到屋后。这里是很大一片毛竹林,连绵穿过村子里好几家的屋前屋后。竹枝竹叶青翠,上有积雪,雪白湿润的映衬下竹叶如雨后青草般鲜嫩。雪把竹枝压弯,稀稀拉拉地歪着,平时浓密的竹林也增加了几分敞亮。人走在林间的路上,只有踩在雪上咕吱,咕吱的声音。这时忽然听到有大鸟呼啦啦惊飞而去,不知所终。有些竹梢的雪也随着滑落,掉在林子里。也不记得太阳是从山哪边升起,没多少娇纵的热力,圆圆的红红的,却有几分可爱。这是安静的雪。
我也时常想起初中校园里的雪。不知什么课像往常一样叨叨着,外面突然下起雪。大家都不安分起来,下课后都跑到教室外,你若是站在那里看白茫茫的屋顶和玉兰树,一团雪就飞来砸在你脸上。更有过分的将雪捏的坚硬湿润滑顺,然后悄悄绕到你身后,猛地拉开你后面衣领,将雪放进去。热气蒸腾下雪块一路到底。"好小子",一场混战就此点燃,一直到上课铃想起。老师走进教师发现室内雪水化的到处都是,像用水冲洗过桌面地面。黑板上一坨雪团也化成一股水流。这是热闹的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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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海早晨的雪,在下午的阳光里消失得无影无踪。但这个冬天至少还下过雪,至少有一瞬间我也在雪地里撒了会儿野。在等红绿灯的路口,思绪飘飞如雪花,漫天令人着迷的是自由。我想,若是还能站在那片竹林里,长吸一口冷冽的空气,多好。让我用那时候听的歌来个结尾吧:让我依依不舍的,不止今天的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