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几天,朋友圈里有朋友贴出了一张煨年糕的照片,那条静静的躺在灰烬里的年糕,把我的记忆拉回了童年的除夕夜,无数个除夕夜的回忆如镜头快放般从我的脑海里闪过,最后总是停格在一条蓝围裙和一条煨年糕上面。
我童年的每一个除夕,都是在外公外婆家度过的,外公外婆有一个儿子两个女儿,从年三十下午开始,儿子儿媳,女儿女婿还有孩子们就都陆陆续续聚到外婆家,大人们洗菜摘菜、宰鸡杀鱼,买烟花炮竹;孩子们在院子里打下手兼疯玩,到了晚上,大家开席吃饭,放了烟花之后,才各回各家。以至于,我一直认为,过年是在外婆家过的。大姐出嫁的那一年除夕,我在家里默默的等了好久之后忍不住问:大姐呢?大人们笑着说:傻瓜,大姐出嫁了,去婆家吃饭。我哪里傻,外公的两个女儿,年年带着女婿回家吃饭,我怎么就傻了。
一大家子人吃饭,小朋友都不上主桌另开一桌的,我这种吃饭不积极派,往往没吃两口就放弃去看电视了。这如果是在平日里,大人们是绝不允许的,主要是担心孩子们没有吃饱,但是过年嘛,总有一些例外。团圆饭吃的过半,只剩些点心和甜羹未上桌了,孩子们就会机灵鬼似的聚到外婆身边,说出自己的第一个新年愿望:外婆,我想吃煨年糕。外婆就带着我们到酒镇边上,从里面捞出几条白白的年糕,一边说吃饱了的少吃点别撑着,一边转头小心的埋到大灶的灰烬中。外婆家大灶是豪华版的大灶,两个灶眼加一个烫水锅,利用柴火的余温加热烫水锅里的水,用来刷锅洗手,不浪费能源。这么个大灶,做一顿年夜饭要用不少柴火,当然烧下来的灰烬也特别多,特别烫,我们就用这灰烬的温度,把年糕慢慢的煨熟,其实和叫花鸡烤番薯是一个道理。等到团圆饭接近尾声,灶火渐灭,外婆就把年糕取出来,还用那块蓝土布围裙掸掸上面的灶灰,看着孩子们的胃口,或给半条,或给三分之一块的。我们高高兴兴的捧着烫手的年糕,一边吹,一边吃,软软糯糯,特别香。
煨年糕是团圆饭保留菜,一年只做这么一回,我们都很有默契的不会在平日里提要求要吃,只等着除夕夜的那一块。后来瓶装煤气运进了外婆家,大灶就渐渐失去了生气,平日里不烧,过年了也难得用上,家里不烧柴火了,煨年糕也没有了,再后来时间的洪流裹挟着孩子们长大,带走了外公外婆,只剩下大灶,静静的在那里,再不生火,蓝土布围裙和煨年糕,永远留在了记忆里,成为了心中的温暖与火种。
公历新年写农历事,祝新年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