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生关于你的风景

1

今天是2020年3月12日,兰州大风,天气有些阴,早上天气预报提醒,适宜穿风衣,不用带伞。暖气还没停,但我睡醒了午觉,依旧觉得安安静静,一片冰凉。我已经认认真真在出租屋里窝了半个月,每天睡觉、追剧,偶尔和朋友聊天,内心既急躁不安又异常平静。

距离我们上次相见已有263天了,十七。

这大半年里,我做了很多事。追了好几部剧,看了好几本书,学会了好几道拿手菜,认识了好几个新朋友。唯一没有做的,就是再提起你。

可能年轻时候的感情,要么被当做茶余饭后的笑谈,最后在岁月的冲蚀中淡忘,要么被收进缄默的心,连同回忆一同封存。

你也不知道吧,我依然会想起你,在每一个辗转反侧的深夜,在每一个风起雨落的黄昏。

2

前两天和大学舍友聊天,她问,是不是所有的喜欢都始于暗恋?

我回答说不知道,却一下子想起你。是暗恋么?可是你明明都知道,我欲说还休的心思,我笨拙热烈的喜欢。是明恋么?可是我从来不敢告诉任何人你的名字,连睡梦中都不敢呼喊。

最初认识你是在围棋社吧,你一连赢了三场,坐在你对面的男孩子表情都变了,你还是一脸平静。那时候我就觉得,这个男生可真拽啊。

我凭着自己那点三脚猫功夫也进了围棋社。认识了好多朋友。我们一起下棋,一起跑步,周末一起骑车,一起约着去吃火锅。

我和你也慢慢熟悉了,十七。我开始听说关于你的很多事,像一个小偷,又像鼓着腮帮子的松鼠,了解你的一点一滴,然后在心里慢慢把它们拼凑起来。

你的名字两个字,十七画,于是我在心里叫你,十七。

3

很多年没有见过如此荒凉萧瑟的兰州了,疫情让大家都闭门不出。快断粮了,我不得不出门买些生活必需品。楼下小超市临期的泡面和饮料打折,很开心地买了一堆回来,想着这下又可以撑好几天了。

泡好了泡面,又打开一瓶六月份就过期的茶π喝了一口,我突然放声大哭。

你看,我还像从前那么平凡啊,十七。在身边人都已经有了稳定工作生活的时候,我依然窝在出租屋里,吃着三块钱的泡面,喝着快过期的饮料,看不到生活和未来的希望。

记得你曾跟我说,如果觉得日子十分艰难,那么相信它很快就能好起来。可是我就在这样无限希望和无比绝望的交替中一步一步向前走着,不知道哪里才是尽头。

4

大三后半学期,我决定考研。我平凡又自卑,家庭也并不富裕,跟别的人相比,学习是我能有更好未来的唯一途径。为了这个“唯一”,我只能孤注一掷地加倍努力。

那段时光里最开心的就是每周二周五了吧,可以和你在活动室下一下午棋。阳光穿过高大的梧桐树,透过玻璃照在你的脸上。我们没有太多交流,只是你来我往的对弈,也让我欣喜无比。

我想,等我再努力一点点,再优秀一点点,是不是就可以让你注意到还有一个我,是不是就可以坦然对你说出我所有无法示人的心思和秘密,全都是关于你。

兰州的冬季很冷,我在宿舍和图书馆之间来回,与考研这个“洪水猛兽”做最后的斗争。你和围棋社的小伙伴偶尔会来图书馆给我们几个考研党“送温暖”,一杯热奶茶就能让我高兴好几天。

忙碌学习的间隙,我们也会断断续续地聊天,你不会很快回复,也不会不回复,我断断续续地发,你断断续续地回,说的都是些无关痛痒的生活琐事。

我总是会想,你应该能感觉到的吧,我面对你时的所有小心翼翼言不由衷。而你从不明说的态度,是不是也是一种默认,像是只属于我们之间的小小默契。

其实你对待我,一直就像对待普通朋友,从无区别对待,永远隔着安全距离。可我总是在平常里寻找蛛丝马迹来证明你对我与别人不同,仿佛这样就是天大的安慰和馈赠。

隔了这么久我终于想明白,先开始为对方找理由的人,就已经输了。而相信你心里有我,就是我做过最愚蠢的事。

5

考研结束那天,你破天荒给我打了个电话,你说,嘿哥们儿,请你吃火锅吧,犒劳犒劳你。我欣然赴约。

可是鬼知道我多想做那个站在你身边足以和你相配的人,而不是被你叫做“哥们儿”,仿佛我是一个粗犷的西北汉子。

春天来的时候,我考研失败,毕业论文被导师批评改了又改,投的简历没有回应如石投大海。对了,还有告白失败。

没错,我跟你告白了。胆小如我,告白也只敢在微信说。我说十七,我一直觉得你是个善良美好的男孩子。我说十七,虽然你一直只把我当好兄弟,但是你对我来说不一样。我说十七,我喜欢你。

你很久很久都没有回复,我的心里惊涛骇浪般忐忑,因为卑微如我、倔强如我,哪怕知道可能只是万分之一,也愿意为了这万一去赌它一把。

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那么长,你回我,刚才睡着了。

我急了,你难道没什么想说的吗?

又过了很久,你说,二十二,我不知道你是不是开玩笑的,但是不管怎样,我们不合适。马上毕业了,你好好准备答辩,好好找工作。

我发了个表情过去,开玩笑的,毕不毕业的,咱们都还是好兄弟呗。

这次你很快就回我,当然。

那天晚上,我彻夜未眠。你知道吗十七,曾经看着身边人分分合合喜怒哀乐,我以为喜欢是一件很了不起的事,能上天入地,能翻山越岭。可是自从遇见你,在这样一次次的忐忑和失望里,我终于发现,它连让我高兴都做不到。

6

有个朋友给我分享了一首《这一生关于你的风景》,她说,二十二,还记得大学时候你最喜欢听这首歌,现在还听吗?

我说,哈哈,早就不听了,可能是当时听腻了吧。

你肯定不知道吧,十七,我听到这首歌,想起的全是跟你有关的回忆。

我们都默契的不再提起那天的事,关于我的告白、我的掩饰、我的狼狈不堪,关于你的拒绝、你的尴尬、你的如释重负,都轻描淡写的揭过。但是你几乎不再回我的消息,围棋社最后一次聚会,你也没有来参加。

我仿佛慢慢地、慢慢地,在失去和你之间的一切联系。

五月底,毕业答辩终于结束,我破天荒和同学在后街的露天啤酒摊喝酒,我说四年马上就结束了,今天咱们不醉不归。后来,我就被抬回去了。

再后来,做了什么我都记不太清,只记得自己唱了好多遍“我多想能多陪你一场,把前半生的风景对你讲。”还说了好多遍,我好想你。

许久之后,大学舍友开玩笑提起的时候说,二十二那天晚上醉的什么都不知道,问她那个男生叫什么,却打死都不说。我在屏幕这端泪流满面。

你看,十七,就连想你,我也只能在酩酊大醉之后独自喃喃,关于你的名字,我更是守口如瓶,只字不提。

7

在微博看到一个好笑的段子顺手转发给你,过了许久,你回,哈哈。

从什么时候起,我们的对话框里全是绿色,白色简短而冷淡?也许一开始就如此吧,只是我忘了,以为自己能是例外。我其实也挺讨厌这样的自己,说着不抱希望,却还是仅存希冀。

我好像,陷入了一个死胡同,就是那种明知道不可能,还想在一起,明明不想纠缠,还怕断了联系,明明知道纠缠没结果,还一而再再而三的没皮没脸。

刷朋友圈看到你发,“今夜月色很美”,配了一张女孩子的背影。

在这个刮风的冷清晚上,我吃着泡面,突然就释然了。这样的追逐和打扰好没意思啊,生活给予我的艰难已经够多了,我不想继续在你这里吃苦。而本来都也只是我一个人的故事。

抱歉,没有等到你,也没勇气再向前。

可是,我为什么要说抱歉?喜欢一个人没有错,我把一腔孤勇和热忱都给你,也没有错。或许错就错在,你不喜欢我,这所有的欢欣和等待,都不过一场空欢喜。

8

所爱隔山海,山海不可平。山海皆可平,难平是人心。

我最后再流一次眼泪,关于这几年的心酸和委屈,关于我笨拙无措的喜欢和等待,关于年轻时候的尊严和磨难。

关于你。

9

再见了,我的少年,故山秋最好,今日断相思。你和我的故事,到此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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