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几天把去年买的小风扇翻了出来,把叶片鼓捣了好一会安好,插上电,嗡嗡的风把脸上的每一根汗毛吹得东倒西歪,好不舒爽。
夏天似乎是来了。来到大学认识了一个济南的同学,她说她们那儿是典型的“春脖子短”,夏天每每来得猝不及防。总是未待柳絮飘尽荷花就已吐芽,闷闷的,燥燥的,像是一个破旧密闭的锅炉房。回过神来一想,似乎各地的春天都是短短的、经不起细细思量的样子。若说春天像百米运动员,那么夏天则是马拉松健将。新春的爆竹一响,春便暗暗蓄力,等到某个深深沉沉的夜,或带来一场如酥的小雨,或掌着春风和无眠的人匆匆打个照面儿,哄得桃花谢了又开,絮儿落了又起,鸟儿飞了又还,自己却无端逃离,不知眠去何处。等到某个汗津津的清晨,拿起闹钟发现时间还早,却是睡意全无,脑门湿湿的,头皮潮潮的---夏天便酣畅淋漓得来了。
史铁生先生说,夏天,不失恋似乎对不起爱情。我不知道怎么去理解这句话,可能是先生觉得,夏天,无论是从浓度还是长度上,都胜过任何一段感情了吧。夏是热烈且坚忍的,既以开始,就没打算草草结束。她顶着世间所有口舌的抱怨,无动于衷着所有抵抗她的东西---风扇、空调、冰箱、雪糕,把每一丝阳光抛洒到极致。她谢了春红,把一颗颗果子从青涩瘦小扭到甘甜可口,饱满多汁;她舍了珍稀,让大河小溪从干涸见底奔腾到浩浩汤汤,叮咚作响;她弃了幽静,任眠了一冬的蛙儿和蛰伏了十几年的蝉儿放肆歌唱。人们呢,人们眼里只有唤醒万物的春和硕果累累的秋,把如此努力的夏搁置。
小时候似乎是偏爱夏的,可能是夏天拥有漫长假期的缘故。穿上各色的衣裙,一群小伙伴从村头到村尾,像一群俏俏的鸟儿,叽叽喳喳,跑跑跳跳。喜欢到桑地里摘食桑葚吃,吃完后每个人都是唇齿发紫,一如早年尝百草后毒性未消的神农;也会在大雨过后到河里淌水玩,匆匆的河水拍打着岸边的杂草和我们的笑声。偶尔有人不慎,让或粉或蓝泡沫质地的凉鞋卷入河水,就会有好几个机敏的男孩子跑着去追,追着了便举起来笑,神情像极了手把红旗旗不湿的弄潮儿。
夏之于我,大概就是西瓜加风扇,每天几集的电视剧,遛狗逗猫的冗长平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