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将落山的夕阳像一个立体的橙色大球,慢慢地从偏西南方向,向正西移动,又从立体慢慢的变成平面,当最后一丝亮光隐没在云层后,黑夜就彻底来了。
山子不止一次观看夕阳西下的整个过程,他甚至可以在脑海里一帧一帧的进行慢放。直到天彻底黑透,爸妈才不情愿的从地里回来。这时的山子快饿死了,更令他难过的是,一个人的下午时光太无聊了。
山子的家在北邙的半山腰,四处稀疏错落的住着几户人家,庄稼地离家很远,大人们常常都是带着干粮去下地。山子不愿意去,就一个人无聊的看家。和他为伴的还有一只叫做“虎子”的土狗。此时“虎子”似乎感觉到了什么,冲着那条狭窄的土路狂吠不止。山子顺着狗叫声往下看,看到邻居葛爷爷背着蛇皮袋拾荒回来了,和以往不同的是,他手里还牵着一个小姑娘。山子带着“虎子”一同往葛爷爷家跑去。
葛爷爷是孤寡老人,一个人居住在半山腰,家里有三间土坯房,没有围墙,用树枝扎了一圈篱笆墙。葛爷爷年龄大了,身体也不好,没有能力种地,靠低保和自己每天拾荒过日子,一个人孤苦无依。没有人会去理会一个老糟头子,只有山子没事会去逗葛爷爷开心。葛爷爷喜欢山子,常常会买些便宜的水果糖块给山子。山子则会把妈妈做的烙饼给老葛头送过去。
今天葛爷爷带了一个小姑娘回来,山子很奇怪。三步并作两步向老葛头家飞奔而去。
这个小姑娘是老葛头在山下捡的,确切的说是被父母遗弃了。在被遗弃的路边,小姑娘不哭也不走,生生站了两天。老葛头看到了,问了原因,给孩子买了吃食就带回来了。小姑娘得了一种罕见的病,父母负担不起,就把她遗弃到离家很远的北邙。小姑娘大概五六岁的年龄,乌黑的头发扎了两个马尾辫,不过此时有一个马尾辫的皮筋丢了,在脑后披散着,皮肤白净的有些苍白,眼睛大而有神,一看就是一个机灵的小姑娘。
老葛头很高兴,家里有了自己以外的人,给这个毫无烟火味的家里带来了生气。小姑娘一口一个爷爷叫的老葛头眼睛眯成了一条线。山子爸妈知道了,带了几张热腾腾的烙饼和两碗鸡蛋面汤给送了过来。
小姑娘吃着香喷喷的烙饼,原先有些苍白的小脸有了一丝血色。她说自己叫英子,家庭住址和父母姓名都不愿多说。山子妈妈帮英子梳了梳头发问英子:你得了什么罕见的病呀?英子。
老葛头听了山子妈的问话,立刻安静下来,连烟锅也不抽了。英子很平静地指了指自己的头说,里面长了一个小鸡蛋,医生说得很多钱,爸妈不愿意给我看……我奶奶对我好,不过我奶奶死了。活没说完,英子的眼圈开始泛红了。
山子妈看了一眼老葛头,老葛头没有说话。山子妈让山子带英子去屋外玩会。山子很高兴的拉着英子的手就出去了。
“老葛叔,这孩子的病不轻呀”山子妈无不担忧的说,“以您的情况是没有办法给孩子看病,她的这种病恐怕是治不好的。”
老葛头沉默了,良久,他缓慢的说,孩子被我捡到了,就是和我有缘,我就是拼尽老命也得给孩子治,真治不好了,那是她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