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硬着头皮撩开了看起来油腻肮脏的塑料帘子。这是一家快餐面馆,颇受赶时间的人们欢迎。我付了钱,加入了取面的队伍。人们焦急地等着,频频抬腕看表,似乎连一秒钟都耽误不起。轮到我取面了,盛面的师傅面无表情,用最快的速度挑一筷子面放入碗里,全然不顾滴下的面汤。
我坐下来,狼吞虎咽地吃面,来不及品出味道。
手机新闻弹出:最近城管的封门行动进行的如火如茶,南锣的一 家书店也即将被封门。我略一发愣,停下手中的筷子,回忆如潮水般涌上心头,淡忘在记忆中的七楼书店,似乎又出现在眼前。
从前,北京不曾这样快节奏,那时,我遇见了七楼书店……
踏上生锈的楼梯,晃荡的电梯升到七楼,七楼书店到了。古老的书散落,它们并不厚,却诉说着各自的故事;一位位硬壳的精装书站在书架顶端,好像德高望重的长者, 俯视芸芸众生。一个人,一杯水,一把躺椅,一缕暖阳,一摞书。眉目流转,细细阅读着一行行精致的方块字,跟随书中的人物经历离合悲欢。在书店度过轻松悠然的整个下午,似乎生活格外精致。
城市终归要发展,快节奏的北京终归要抹去与它节奏相背的事物。慢悠悠的七楼书店,自然逃不过宿命。
冬天,一个傍晚,登上七楼,迎接我的,是锁着的门。从窗户向里看去,书架上空空如也,地上,几张残纸被风一吹,扑棱棱地卷着,但飞不起来。我只是站着,仿佛 从前的七楼书店只是个梦,它绚丽了一时,却又破碎……
“快点吃啊!我还等着座儿呢!赶时间!”一声催促,将回忆打断,我抬头,中年白领站在桌旁正举着手表瞪着我。
我拿起筷子,无奈地笑笑。北京如此快,生活的节奏如此快,七楼书店仅仅是个短暂的梦罢了,慢悠悠的生活,也只是会发生在电影中的桥段罢了。
“别着急,慢慢吃,慢下来,才能品出好。”面前的老人与周围的年轻人格格不入,慈眉善目。
我知道,他在替我解围。我报以感激的一笑,继续吃面,却感受到了他话中的深意。
北京是很快,可灵魂是自己掌控。灵魂的快慢,不被环境影响,而是由自己决定。快中自然可以找到慢——清晨走在路上深吸带着青草味道的空气;午间吃饭一心一意,品味食物的味道;晚上在过街天桥上,随手拍下如火的晚霞或是似水的月光……这样的慢,也会如七楼书店般,让我们感受到生活的悠然精致。
放慢速度,细品面,舌尖上竟缠绕着,麦子的香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