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的夜晚,除了闹钟的滴答声和树枝的摇摆声,周围一片寂静。
飞哥独自一人坐在桌前,愁眉苦脸。桌上的烟灰缸早已堆满烟头,桌上散落着烟灰,但他丝毫不在意。他时而抱着头,时而抓着头发,嘴巴里那根未点燃的烟早已被他咬烂。
“滴答~滴答~”时钟上的分针悄然划过好几个圈,那像催命符的“滴答声”无不是验证着午夜的十二点快到了。
“怎么办?快十二点了,可我依旧没想出来。”想到这里他的眉头更皱了,头发似乎也白了几根,似乎一下子老了几岁。“今天是我交稿的截至日期呀。这几天太懒散了,拖拖拉拉,拖到现在。现在反而没有思路了。”
女儿和妻子早已睡着,想大吼一声发泄的飞哥最终还是忍住了。他重新从烟盒里拿出根烟,点燃,呆呆地看着吐出去的烟圈消散在月光下,不禁一叹。
时间一秒一秒的过去,飞哥有些懈怠,打算放弃,到时候带点礼物去找编辑,登门道歉,心里开始盘算起了说辞。
在飞哥以为十一点五十九分将要过去的时候,他发现时钟突然间不会动了,以为是电池没电,但看着笔记本电脑上的时间似乎也没有变化。
最神奇的是烟圈停留在半空,不扩散,也不飘动,直到他挥了下手,才勉强动了下,但很快停留在他抽出手后的瞬间。
他有些惊奇,他夹在手指间的那根烟没有继续燃烧,而是保持在离开他嘴那一刻时的状态。可当放到嘴里,烟又可以继续燃烧了。抽完,他尝试将它丢下楼时,烟头却保持着抛出的态势,停留在半空中,没有动静。
他兴奋地想把这件事告诉老婆孩子,却发现怎么晃动他们都没有反应,手指伸过去,没有呼出气,吓得他瘫倒在地。他颤颤巍巍地拿起手机,抖动的手指敲击着“120”,接着按下拨通按钮。这是他第一次打,却也永远不想要有的经历,可是那边却什么声音都没有,甚至连“嘟嘟嘟~”声都没有,他又试了一下“114”、“110”、“119”、“112”那些平常一直没有机会也不希望有机会打的电话号码,但结果都是一样,毫无回音,连一声彩铃广告都没有。
他想要冷静,试图去水龙头那里洗把脸。可是水并没有如往常一样流下来,他这才意识到事情不对,决定下楼找人问一问。
他走到街上,还好这个城市夜猫子挺多,是夜都市,但奇怪的是今晚似乎街上没有几个人。
他想起了街角那间经常光顾的“24小时便利店”,他打算去那里碰碰运气。
他在远处看见里面隐约有几个人影。
他快步跨过去,心里想着:“终于有人了!终于有救了!”
可是,当他推开店门,耳边并没有传来平日里感应铃的“欢迎光临!”,而且面前的店员老刘和顾客明显在收付款,两人却像是雕像一样,保持着那一瞬间的动作,不管他如何拍打叫唤都没有反应,甚至那个有点壮的男顾客竟然被他一拍即倒。他再次将手放在鼻子前,两人如他老婆孩子一样,都没有气息呼出。抬头的时候,他看见了墙上的电子钟,也是卡在十一点五十九分,他拿起手机得到了同样的结果。
他突然松了口气,至少老婆孩子没事,只是时间停滞了。可是转眼间,又慌了。时间什么时候才恢复,为什么我一个人能动。
他打开手机,试图发帖问人,但是没有回应。
他决定回去睡觉,希望一觉醒来,一切恢复原样,妻子为他准备好早餐,孩子等着他送去上学。
他辗转反侧,努力入睡,可是一直睡不着,反而越来越烦躁,他就这样在困与失眠间焦灼着。转身,是被时间停止的老婆,使他更难入眠。
他拿上枕头,去客厅的沙发上再次尝试入睡,终于他睡着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醒来,满心兴奋,以为应该是白天。可没有,现在依然是夜晚,依旧是十一点五十九分。
他疯狂扇自己巴掌,“求求你,别玩我了,我在做梦!我在做梦!我在做梦……”他边吼着,边扇自己,“Pia!Pia!Pia!……”很响亮的扇耳光声在这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明显。
扇了好一会儿,他有点累了,也觉得很疼,索性瘫坐在地上。“难道不是梦么?哦,对了,陀螺,我有陀螺!我有陀螺!”
想到这里,飞哥欣喜若狂,人一下子精神了起来,从地板上跳起来,仿佛又活了起来。他赶紧跑进女儿的玩具堆里找,在丢出一堆毫不相关的洋娃娃后,终于找到那个被女儿嫌弃的,而他却坚决要买给女儿的陀螺。
他迫不及待地拿起陀螺,插上发条,摆出他许久没有做出的姿势,用力一拉发条,陀螺立刻像脱缰的野马一样飙了出去。
他期待看见陀螺像电影《盗梦空间》里一样不停地旋转,这样至少证明他只是在做梦,可是陀螺并没有如他所愿,陀螺刚离开发射器就保持着旋转的方向,斜斜停滞在空中不动,还保留着向下的趋势,一点都不符合物理学。
“不!这叫什么事啊!这算什么,小李子电影里不是这样的啊!这样叫什么事呀!我到底是不是在梦里!”飞哥被突如其来的状况整的都不知道怎么办了,只好怒嚎一声,想要摸出裤袋里的烟来压压惊,却发现没烟了,而且不仅口袋里没有烟了,他找遍柜子,发现家里也没有了。
“这叫什么事呀!烟都不给我抽!对了!去便利店,反正他们不能动,顺便整点吃的,饿死了,刚起来。”他也不知道对谁抱怨,反正就这样自说自话地穿上鞋子,准备出门。
果然事情如他所想,没人阻止,他就这样大摇大摆地走进店,大摇大摆地拿走东西准备离开,突然想起上面有监控摄像头,他也不敢确定那些有没有运行,“算了,老子不差这点钱。”
所以他还是老实地接过老刘手里的扫码器,刷了一下,立刻显示了标价,他就扫码付了钱。他发现这些设备经过他接触就能动,一离开他就停止。
他也想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索性就不想了。他提着几瓶罐装咖啡、几条香烟和两个三明治走了,看来准备一段时间不出来了。
饱餐一顿后,他决定开始构思他的作品,毕竟现在他有无限的时间,但他也害怕又恢复运行,他就错过了这一个上天赐给他奇迹般弥补的机会。
他灌了几口咖啡,拆开盒烟,点燃一根,开始冥思苦想。
在经历了一顿抓耳挠腮,和一次次装满烟灰缸和几瓶咖啡罐后,他终于想到写什么好,他疯狂地在键盘上敲打着字,文字像原本就存在一样,被他一个个捕捉安放,他不断地敲击键盘,房间里“啪嗒!啪嗒!啪嗒!”声,不断传出,似乎在演奏着一首精美的曲子,有规律地鸣奏着。终于在不知道过了多久后,他完成了他的作品。
他看了一眼,作品甚至不需要额外的修改,直接完美无瑕,正应了南宋诗人陆放翁那句“文章本天成,妙手偶得之。”
于是他赶紧将文章复制黏贴至平台,点击了“send”后,长叹一口,将手伸直做了个深呼吸,心想:“总算搞定这件事,没有违约了。”
于是,他掏出刚买的烟,准备抽支放松犒赏自己,再考虑其他。
突然,背后的一声咳嗽声吓了他一跳,转身一看是他老婆,“怎么回事,你怎么老是抽烟,丝毫不顾及我和女儿的健康。这么晚还抽那么多,你看看!房间都成了什么样了,我都被你熏醒了。你看看你怎么回事,房间里都是烟,人家还以为这里失火了,而且对女儿和我健康也是大损伤。一没注意你就乱来,你这人怎么那么自私……”
这时他突然惊讶地看着老婆,也发觉刚才没有散开的烟不知什么时候充斥了整个房间,他有些过意不去,确实,平常他还顾及着老婆和女儿的健康,不敢这样。时间停止后,他像是一下子解开束缚一样,没有人管,也没有人搭理,加上心情烦闷,无所顾忌地抽了很多烟。但听到老婆又一声咳嗽,他才回过神,立刻跑去开窗,同时灭掉了新点的烟。
他突然想到什么,立刻回头看了下笔记本电脑上的时间,果然显示零点几分了。
飞哥脸上突然露出笑容,但笑着笑着渐渐地成了哭脸,好几十年不哭的他,突然一下子泪崩了,抱住老婆,疯狂地亲吻,这倒是将他老婆弄懵了,弄得不知所措,只好由着他……
这一切终于回到了常态,他也赶在deadline前交了稿子,一切都顺利。他也永远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在不知不觉中踏入了一个奇幻的世界,一个时间停滞的世界,这或许是上天看到了他的抓狂,想给他一次机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