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看他的样子,十分可以信赖。于是咬耳朵,说如何如何。这些女的要二胎,就必须让陈二镇试试桃臼,十分无奈,还得排队。老板千叮咛万嘱咐,可不能漏出是他告诉的。
天下之大,无奇不有,彡黄羊数了数,五个,那么房间里肯定还有一个。于是趁着天黑,他闪电般骟了陈二镇,敲他六颗牙,留下字条,飘然而去。
趁夜飞速赶回岚烟洞下,爬壁而上,太爷爷早已睡去。
岚烟洞主彡黄羊,偶遇而惩处的害虫,不止这一个。他连连惩凶降魔,没多久,武林道就涌起了轩然大波。
关于祁连神仙惩恶的讯息,在武林道远比士农工商传得快。
在古名省秦江县,首先惊动了一个了不起的武林前辈,当然是颠倒阴阳不老侠袁朝,他一直就住在塘沽金猴方灯家里。
一晃就是两年多了,这期间,他女儿袁一英大气晚成,已经接替林同出任鳖州太守。
凭女儿的影响,有人给他送吃送穿,有人给他送来一打一打的百元大钞。他除了用些在方灯家,自然要放一点,以防急用。
方灯的两个儿媳二花、菊英,本就孝顺。这会师祖居然是女太守的爹,更要好生看待,得空就到公公家,给师祖请安、陪话,想尽花样做些可口饭菜,小心敬奉。
方灯由于影响巨大,这两年社交范围极其庞大,社交十分广泛,往往携老妻唐莲东奔西颠,在家的时间越来越少。
正所谓,寄居不可久,久则生厌。朋友、师徒,无不如此。秦叔宝寄居在单雄信家,不就是例子么。
老袁朝这一住两三年,方灯总不能没一点事吧。有事不能陪着,总不能算得罪师父吧。
方灯是绝对的好脾气,好徒弟,他从不厌烦师父这一点。
但自己的活动很多,有时候一连几天十几天不在家,方灯也犯愁怎么给他做饭。还好,儿媳们孝顺,索性就交代二花、菊英,师父的饮食起居,由她两个轮值。
方振武老婆二花爱整两口酒,该她做饭的时候,往往多炒两个菜,陪师祖简单喝两杯。袁朝酒量倒不大,但略微喝一点是他的习惯。二花的敬意,他非常感动,往往多给她点零花钱。
二花那可不是傻子,越发变着花样整些好吃的。袁朝越来越夸奖这个孙媳妇。人的本事,还真是夸出来的。二花专心研究厨艺,把爷儿们爱吃的种种东西烹炸蒸烧,袁朝吃得心满意足。
两个儿子远在白云上班,家里又没学生。该她值班,袁朝干脆也不麻烦她来回跑,直接上她家吃饭,反过来陪她说话。
再怎么说,二花经年不见方振武的面,许多寡居的难处,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无处说。师祖能来陪她拉话,真的很感动。
那份亲情,在二花心中没得说,偶尔喝醉,说些心里话,泪流满面。袁朝帮她擦泪,她倚着爷爷撒娇,就像亲爷爷一样。
那个夏天,二花喝醉,在那里哭诉心中愁苦,倚在爷爷怀里,居然沉沉睡去。睡梦中,难捱的孤寂变为奔涌的海啸,爷爷就是海啸拍打的彼岸,也是奇了,惊叹不已。
袁朝虽然与他登山飞瀑一番,怎不知她歧义,待她酒醒,说个借口,欲往游他乡。二花戚戚落泪,怕公公骂她没待好师祖。
就此,袁朝不再去她家中。到菊英当值,怎能看不出二花心满意足,也一样好生侍奉,乖巧应付,企求意外。
农村妇女无奈的生活,从几年前就开始了,这种难言之隐,姑且叫孤疯之症吧。
被孤疯病人轮值,再怎么一身正气,终怕日久天长。袁朝生怕毁了清誉,便日日演武,转移视线。
这日,忽听人从祁连一带回来说,祁连山里有神仙,专门为民除害。
什么神仙?老头子不信邪。恰好借故离开方庄,摆脱孤疯病人,免惹无端是非,免生无妄之灾。他立马就要去祁连,务必看个究竟。
袁朝一离身,牵动武林道各派人心。岚烟洞主彡黄羊现世,却传出许多神秘莫测。这才引起一段祁连神话,令人一饱耳福。
云阿散人有《采桑子》一曲为之称殇。
狂沙万里吞空碧,
折尽龙贲,血肉崩云。
天大英雄也散魂。
害民贼子夜惊心,
钻入罗裙,深藏蓬门,
还怕僵尸两段分。
这一日,彡黄羊与太爷爷又在大马子镇那个旅馆住着,为啥不去别的地方?越危险的地方越安全么。
早起,太爷爷要多睡一会儿,让彡黄羊独自走一遭,去二梁子镇看看,那里的肉市今天肯定会有好事。
彡黄羊吃了早点,身形一晃,早离了客栈。他飞身搭上过路的货车,用货包往身上一盖,任由他飞奔。
太爷爷折擒虎自此失踪,再次隐匿不出。
等货车快到二梁子镇时,彡黄羊一跃而下。他是从后面上的,又是从后面下的,司机哪里知道。自然省却套近乎,商洽路费的麻烦。
白胡子神仙,现身二梁子镇。彡黄羊到了镇里的肉市,牛羊肉,马驴肉,一应俱全。生的,熟的,加工成辣肠的,还有各种动物脏器,牛鞭,驴鞭,肚儿,肝儿,心,肺,五花八门。
有正在加工的大锅,往街边一支,热气腾腾,令人垂涎。有的摊面上连熟肉带白酒,任你挑选。
他戴顶毡帽,拢着一头白发,抬腿到了一个老人的煮肉锅边,只管拉起风箱。彡黄羊来帮他拉风箱,已不是第一次,有了点默契。
那肉摊老人也似乎与他很熟了,并不搭话,只顾吆喝卖肉。
日上三杆,街面上一阵大乱。有的两口子一抬肉案,摘下挂着的肉,飞身就跑;有的把肉一扛,钻了胡同;有的两案合一案,准备抽身。
“来了,来了,活阎王来了!”卖肉老人朝彡黄羊使了个眼色。彡黄羊并不动身,仍只顾拉风箱。
忽然,肉市北头传来“哗啦……咣当”的响声。那边,刚刚两个并在一起的肉案,早已横飞一片。
“妈的!跟我耍花招儿!”一个声音粗野异常。
这就是被肉商称为活阎王的李志反,二梁子镇的地肆长,简称肆长,就是工商所长。这人是盗马贼出身,一身横肉,膀大腰圆。
自从干上地肆,因收费成绩大,很快被提为二梁子镇的肆长。今年四十多岁,一儿一女。儿子李能被安排在县衙开车。女儿李巧十八岁,已工作三年,被安排在县电视台干播音员。
一个二梁子镇的肆长,能将子女的工作安排到如此令人垂涎,那可不是常人所及。他被恭维奉承,被拥戴追星,因此骄横异常。
有一年冬天,收了老马头一百块的地肆费。老马头知道是乱收的,当时顶了几句,被打了个狗啃泥。老马头回到家里,一病不起。
三个儿子打小也练过三招两式,哪受过这样的欺负,老爹被打,医疗费还得自己出,天下哪有这样的道理。
三兄弟一气之下,拿上杀牛的尖刀,趁夜摸入李志反家。正好李巧骑摩托回来,一声喊,惊动了李志反。
李志反赤着上身,穿着秋裤,拿一条钢索,怪叫着跳了出来。仅几个照面,老马头儿的三个儿子没一个好儿,老大被打成脑胪破裂,老三断了两条腿,数老二轻点,断了三根手指。
老马头儿不顾三个儿子有伤,牵着三个儿子到理院告状。理院以私闯民宅,李志反防卫过当结了,各打五十大板。
老马头儿的病越来越重,不到三个月就死了。这不,他的墓碑上,只有一个大字“冤”。
从那儿开始,谁还敢顶撞啊!开什么玩笑。肉任他拿,钱任他收,要多少给多少,每月一次,多数时候,连票也不撕。
昨天,彡黄羊与太爷爷来过这个镇子。
当时,这个摊位就老头独个,忙得不可开交,一问:“你老伴呢?”
老头说:“早没了。”
再问:“你儿子呢?”
他说:“没儿子,两个闺女嫁得远。”
于是彡黄羊就坐下,帮老人拉风箱,煮肉。
就这么边干活边闲聊,听说了李志反的事,彡黄羊决心治治这家伙。
李志反满脸的胡茬,身着地肆制服,派头十足,此时已到了孤老头儿的摊前。
“老刘头,你的,一百五。快拿,等不及了!”李志反身边立着两个挺敦实的青年。
“李肆长!”老刘头陪着笑脸,“上个月才八十块,还是老摊,怎么凭空多出七十块?”
“别啰嗦!快点儿!”李志反已撕下几张票。
“那,那……”老刘头指指拉风箱的毡帽老头,“这个老头说,不用我掏地肆费!”
“胡扯,是哪路尊神?”李志反说着,来到了彡黄羊身后,“口气不小啊,敢与正釜作对。”
“今天,专门替正釜来管管你!”毡帽老头冷冷一句。
毡帽老头话到腿到,李志反早已经栽出去一丈多远。毡帽老头起来,拍拍身上的灶灰。
李志反一个鲤鱼打挺,站在当场:“呵!还想来硬的,你也不打听打听,嗯?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