伟强和春梅一前一后，默默走出民政局。

走在前面的伟强感觉到身后的春梅停住了脚步，回头一看，只见春梅坐在了门前的台阶上，正从手袋里往外拿吃的。伟强说：「你没吃早饭啊？」春梅没说话，又拿出一份递给他，抬眼向上看着的眸子亮晶晶地，平静且友好。

伟强回身站着没动，犹豫了一会儿，伸出手接了过来，走回几步坐到春梅身旁。

春梅买的是他们俩都喜欢吃的煎饼果子，她一边大口吃着，一边回头上下打量背后民政局这座建于上世纪五十年代，古朴精致的小楼，说：「快二十年了，这座楼还真没什么变化。」

伟强拿着煎饼几乎是木讷地坐着，不吃也不说话，春梅微笑：「记得吗？2003年领结婚证那天，我们也是一大早就来了，是第一个办的，然后就坐在这儿吃煎饼果子，两个大傻子一个劲地傻笑...。哎，你吃啊！」

伟强沉默，春梅脸上的笑容渐渐收敛，两眼悠悠地看向前方：「你之前说的话，我这段时间好好想了想。我把你当巨婴，有控制欲，令你窒息...。」

「我确实挺有控制欲的，」春梅摇了摇头，自嘲地勾起嘴角，「以后...，没有巨婴了，我就把控制欲放在妈身上，她现在太需要人照顾了。」

「伟强......」

「哎......」伟强答应，声音一改很久以来控制不住的厌倦、冷漠、狠戾和烦躁，竟带着一点从不属于他的巴结讨好的意味。

「现在你自由了，」春梅转头看着一脸倦容的伟强，「你以后要好好的。」

伟强也看着春梅，微微点了点头。

春梅站起身，眼里噙着泪，没有停顿，大步离开了。

伟强原地坐着，看着春梅远去的背影渐渐消失在秋日萧瑟里，双手一把捂住脸，任凭自己泪流满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