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城。
“哒…哒…哒…”清脆的马蹄声缓慢地从幽深的巷道中传来,跨坐在马上的男子也随着声声马蹄一步一步冲破了浓重的雾似的黑色。
“韩兄。”
清朗声音的主人坐在不远处的茶亭中,昏黄的烛光曳曳,将他隐在夜色中的面容微微照亮。
“白兄?”马上男子怔了好一会儿才出声回应。随即苦涩笑道:“此番触怒龙颜被贬广德,亲友无不惧连累而皆弃我叛我,难为白兄还来送我。”
“韩兄此去,虽说于理,我不该来,但于情,却是不得不来。”
“哈哈。”男子迈步走进茶亭,将手中缰绳绑在柱子上,一撩长袍便坐了下来。“我早该知道白兄是何等人物。”他说着,端起面前斟满的酒杯凝视,“便是天下人都背我而去,白兄也定会为我留一处清静地方与我共醉。”他举杯,一饮而尽。
白礼也笑,渐渐明朗的月色从云中漏出,映照着他眉眼倜傥如画:“昨日朝堂上绣衣加身的是韩兄,今日夜色里布衣孑然的难道就不是韩兄了么?要我说,昔日的恩宠算的了什么,今夜貰酒于杯,与我抒怀同醉才是一等一的美事。”
他起身,端着酒杯的手被洒出的美酒打湿了些许,“韩兄来时这天色还暗黑如墨,此时月光却已朗朗清清,世事不也如此,一时低谷,一时高潮,一时黑暗,一时光明,富贵荣华我不贪恋,清贫无着我不悲戚,如此方得人生之三昧。”
“哈哈哈哈。”男子朗声大笑,“说的好极,纵前路渺茫,当下只需且歌且饮,那么权且向明月赊一晚月色,白兄,何不同我酣歌一曲,饮三百杯美酒,权当送别如何啊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