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吃亏是福
姥姥这一辈子为亲戚、为朋友做了很多很多,当年姥爷的弟妹跟姥姥说“你是老大,你就应该的”。姥姥也不抱怨,应该就应该的呗。姥姥和姥爷都是这样,尽管自己家也很辛苦,但只要是亲戚朋友需要,都会慷慨相帮。记得过年的时候家家都做肘子肉,熟食切片是很好的下酒菜,自己家吃的时候姥爷只是切一点边边角角的最渣,连肥带瘦的好肉就要等到来客人的时候再切着吃。
还有一个故事是当年姥姥和表妹家都开照相馆,双方共同商量好,证件照涨一毛钱。但是表妹家没按约定涨价,顾客们都去了表妹家里,姥姥家没几个人。表妹的店里很忙,儿子下班回家就看电视,弟妹很生气,骂儿子不知道帮忙。儿子一生气跑去单位,跟当天值班的老头换班,准备在单位住一宿。半夜,一个单位内部的人想去抢劫保险柜,本以为是老头值班,结果发现是认识自己的同事。情急之下,失手将表妹的儿子捅死了。失去了儿子的表妹自责不已、万念俱灰,照相馆也关了,最后精神失常。(之前听这个故事的时候,我不理解的是,一个儿子没了,还有其他的儿子和女儿啊,现在慢慢才懂,每一个孩子都是娘身上掉下来的肉,少了谁都不行)
虽然嘴上说吃亏是福,但往往伤你最深的都是你的挚爱、都是你曾百分百为之付出的人们。有一次我问姥姥,这辈子对这么多人尽心尽力,值得么?后悔么?虽然姥姥偶尔生气的时候也会说一句“交人不如养条狗”,但姥姥依然说她不曾后悔,姥姥坚信,人心都是肉长的,尽管因为世俗、金钱等等所谓不得已的理由做出了一些伤人的事儿,但人都有老的那一天,都有回顾往事的那一天,时间自会证明谁是真心对你。我想,在众多情感中,愧疚两个字是最难释怀的了,不必做到无愧于天、无愧于地,能像姥姥一样,八十岁回顾自己一生的时候,说出我对得起所有的人,真是莫大的欣慰。
二、不与人争
杨绛先生语录里面有一句“我从不与人争,谁也没办法与我争”。我一想这说的就是我姥姥家人啊!我姥、我姥爷、我姨、我妈全都是这样的性格。二姨小时候姥爷正当局长,二姨是贴着“局长家姑娘”的标签长大的。妈妈比二姨小七岁,妈妈长大的时候姥爷已经退二线了,但姥姥的照相馆已经步入正轨,家里也宽裕了些。二姨跟我讲,姥爷出门的时候怀里抱着我妈,手里领着二姨,别人问起,姥爷也要先指着二姨说“这是老丫头”,然后再指着妈妈说“这是小老丫头”。二姨说自己完全不会感到有了妹妹之后内心的失落,害怕妹妹瓜分了爸爸对自己的爱。我开始理解人们所说的“富养女”的真正内涵,并不是给她穿金戴银,而是给她足够的自信。我妈和我姨都是那种完全不会理会别人吃啥、穿啥、戴啥、有啥的人。而且这种不理会,不是吃不着葡萄说葡萄酸的不屑一顾,而是真正发自内心的与世无争。她们姐妹还都有着足够的自信,还不是盲目自信,时刻觉得自己的生活就是最好的。勤奋、努力,但不激进不冒进,相信生活能通过自己的努力一天比一天好。不羡慕、不嫉妒,二姨跟我说过,她希望周围的人全都比她强才好,这样自己有难了还能请别人帮忙。我高中的班主任说过,我妈妈是她见过的最女人的女人(下半句其实是,姑娘怎么跟个假小子似的)。见过我妈妈真人或者照片的人没有一个不夸她漂亮、温柔、有气质的。我哥哥也跟我姨说,带我姨去开家长会特自豪,因为妈妈是最漂亮的妈妈。
这一段我没有过多的写姥姥,而是讲述了姨和妈妈,因为家庭教育是孩子成长最重要的部分,从孩子的性格就能完全看出父母的性格了。如果能拥有姥姥、姨、妈妈这样从容、乐观、豁达的性格,真是无敌了。
三、保持进取
我爱拍照,更爱拍姥姥,以为姥姥的气质真是不由言说的。每次朋友圈发姥姥照片都能收获各种点赞。我嬉笑着对姥姥说,人家都说你漂亮,姥姥说我这一脸褶子还漂亮。我又接,都说你有气质。姥姥很中肯的点点头,这个说的还真对,我年轻时候就都夸我有气质。大家看姥姥的照片都猜测姥姥是书香门第或者从事教育工作,其实姥姥只上了几天学。姥姥的大娘跟私塾老师说,她不会你就使劲打她。姥姥说她有一次手心被打的肿成两只手那么厚,太姥姥就说别去上学了。工作之后,利用晚上时间,上了20天的成人速成识字班,这才开始认字、读书。姥姥有一个习惯,手里没活闲着的时候,就会用手指在腿上或者手臂边的地方比划着写字。有时候姥姥抱着我的时候,也会在我身上“写字”,我总是叫着说,好痒呀好痒呀!姥姥一辈子没上过学,吃过很多没文化的亏,所以很鼓励孩子们多读书。妈妈们小的时候,姥姥的弟妹就会教家里的女孩儿学织毛衣,说女孩子家家的不会这些哪行。姥姥就从来不让女儿们做这些,姥姥说这些事儿学一两次就能会,学习要是耽误的可就跟不上了。来北京之后,姥姥没事就拿我的书看,我就给姥姥挑一些容易看懂的、贴近生活的。六个月姥姥看完了张羽的三册《只有医生知道》、倪萍的《姥姥语录》、敬一丹的《我遇见你》和柴静的《看见》。姥姥说,以前的时候忙着挣钱、忙着照顾家照顾姥爷,没有时间看书。现在时间充裕了,还是多看看书长见识。倪萍的姥姥是一位不识字的老太太,但却是个有大局、有情怀、有智慧的老太太。所以说,有“文化”和上多少年学又有多少正比关系呢。生活就是个操练场,处处留心皆学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