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知退休老师何有才的孙女投水自尽的消息时，我正在单位里与同事们在食堂共进晚餐。何老师是我初中时的数学老师。他有两个儿子，大儿子何建在本地养鱼，小儿子何路在省城做生意，有有房有车，自杀的女孩是小儿子的女儿。

人们在七嘴八舌地议论这小女生投水的原因。有人说是屡次遭遇校园欺凌，被同班女生当众剥下上衣，有人说是早恋，发现喜欢的男生又另攀高枝，更有甚者说这小姑娘一不小心怀孕后，没脸见人才走上绝路的，总之各种怀疑猜测纷至沓来，不一而足。

后来何老师的妹妹我的初中同学在同学微信群里，说了她侄孙女投水前后的那些事 ，有关女孩投水自尽的事渐渐浮出水面。

今年暑假， 家里花了近两万元为女孩补课，女孩的成绩依然在班上垫底，孩子逐渐有了心理压力。当她无论如何怎么努力，却不能提升自己的成绩时，孩子最后对自己的学习彻夜丧失了信心。

何老师的孙女我见过，多文静的一个女孩啊，从她可爱的像一个洋娃娃一样的外表，再到她一口流利的普通话，打死我也不相信，这样的女孩会自寻短路。

后来我到老家去了一趟，是专程为儿媳生孩子买一些土鸡蛋补身子去的。不巧何老师家附近，就有一户人家有土鸡蛋。我买完土鸡蛋后，正好碰上了何老师和她的老婆。

何师母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地向我诉说了她孙女遇难的经过，我才算抓住了女孩自尽的一点蛛丝马迹。

何老师的孙女何佳，随父母在省城读九年级，成绩在班上算垫底。但孩子的父亲何路总想让女儿的成绩提高。

为了扭转何佳的成绩，在今年暑假，何路出高价找人补习语数外物四门课程，一个暑假下来就花费了近两万元，可孩子的成绩却不见长进。

谈到补课，很多家长都一厢情愿地认为，只要给孩子补课，学习成绩就能够提升。事实上根本不是这样。一个学生如果在课堂内没学好，课外补习是没有多大效果的。

还有的家长认为，别人的孩子花高价补习，我的孩子不这样，就会被别人看不起。所以我砸锅卖铁也要花大价钱给孩子补习，这样才对得起他。反正我给他该花钱的钱都花了，至于他的成绩上不上得去，就不怪我了。

再者那些只知道一味赚钱的补习老师，也不管来补习的学生是不是有效果。只要你家长把钱给我，我的补习时间达到，就万事大吉了。这样的补习教师是没有职业道德的补课机器。

再说到何佳十月份的第一次九年级联考，她只考了305分，在班里属倒数第三名。

得知何佳第一次联考的成绩后，何路在家里质问女儿：

我花的两万元补课的费用，怎么没有起半点作用，何佳，你说你从暑假到现在到底在干什么？

可怜何佳低着头，一句话也不说 只是默默掉眼泪。末了何佳说：

爸爸，我不想上学了，我不是读书的料，再怎么努力也没用，干脆不读了，就学一门手艺了算了。

不上学，学手艺！你看哪个学生在家辍学！只要你考上高中，就可以上大学，最不济也能上个专科，那也算是个读过大学的人。爸爸就是因为没有读过大学吃了亏，你无论如何都要考高中上大学。

导致何佳走上绝路的另一个原因，或许是班主任在班会课上鼓励学生提升名次的那些话语。

在班会课上，老班分析完了第一次联考后的质量后，就对几个学生说：

王某，只要你干掉十个学生，你就会进入班上前五名。李某，只要你干掉十个学生，你就会进入班级前二十名。

最后说到班级垫底的倒数五个学生时，老班对何佳说：

何佳，老师要求你只超过七个学生，你就会走出老末的行列，你有信心吗？

何佳没有回答，选择了沉默。因为她能保住名次不下降就不错了。

很快就要到九年级第二次联考的时间了，这次何佳在放月假之际，提出要回乡下的爷爷奶奶家去玩一下。

于是周五放晚学后，何路连夜开车带着何佳来到乡下何老师家，周六这天，何佳在爷爷奶奶家菜地和大堤后面的沼泽地里，玩得不亦乐乎。

可是到了周六的晚上，何佳就似乎动了心思。整个晚上，孩子好像坐卧不安，一会在房间里踱来踱去，一会在背英语单词和古文，一会又坐着发呆，她知道周日就要回去了。回去后的第二天就要开始那个该死的第二次联考了。

然后她躺在床上，竭力想要入睡。尽管她觉得毫无睡着的希望，并且还低声重复着思绪混乱而无意说出的话，她还是强迫自己入睡。

最后，当时钟敲响两下的时候，可怜的何佳再也不能入睡了。她悄悄地走出门外，好像有谁在指引着她。

她径直地朝白天在奶奶家玩过的菜园走去，那里有一个鱼塘在等着她。凌晨的冷风吹在脸上，感觉有点凉意。

她来到鱼塘边，先是坐了一会，然后又沿着鱼池埂子走了半晌，最后扑通一声，纵身跳到一人多深的鱼池里。

当她纵身一跃时，星星还在头顶眨着慵懒的眼睑，月亮还在天空默默地游走，一切的一切静悄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