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罗马人的故事(30) - 巨头过招

本文主要参考于盐野七生《罗马人的故事》

凯撒出任执政官

在正式开始大决战前,凯撒有一件事必须要做,那就是名分。

罗马执政官的人选都是在市民大会上选举产生的,而市民大会一般是由现任执政官组织开展,而如今,公元前49年的两位执政官都随庞培去了希腊,凯撒只能借独裁官这一职务,召开了市民大会。

独裁官是罗马的一种负责国家危机管理对策的职位,是在事态非常危急或两位执政官无法决策时,类似于一个收拾残局的角色,拥有了最大的权力。基于独裁官这一不稳定的特殊性,自然不会凯撒的目的,成为独裁官后,凯撒当即召开了市民大会,然后顺理成章的获得了下一年的执政官席位,另一位执政官人选也毫无疑问的属于凯撒派。

与11个月之前相比,凯撒的身份已经大不一样了,跨过卢比孔河前,凯撒是不遵守元老院法令的叛国贼,他的士兵也自然被视为叛军,然而现在,凯撒摇身一变为罗马最高的统治者,拥有者正统的法定地位,他身后的士兵,也就变为了伟大的正规军。这也正是凯撒拥有意大利本土最大的隐形优势,庞培当时离开之时,不知道有没有考虑到这一点呢。

出海!向着希腊

公元前48年1月,凯撒带着第一批士兵,从布林迪西出海,进军希腊。

公元前48年凯撒的进攻路线

或许是庞培未料到凯撒会在冬季渡海,凯撒并未受到任何海上阻扰,顺利抵达希腊西海岸,登陆点往北一点是奥瑞克斯港,凯撒趁其还未防备便发起了攻击,驻守的敌军立刻向附近驻守的比布鲁斯求救,比布鲁斯是前一年的执政官,在收到求救后,火速派出了一百多艘船出港支援,但尚未出港,奥瑞克斯港就已经被攻陷了。

拿下奥瑞克斯港口后,凯撒马上将一起过来的12艘战船遣返回布林迪西,去接由安东尼率领的第二批士兵。

然而当这批船在返航时,刚好遇到了前来支援的比布鲁斯船队,12艘战船全部牺牲。这一遭遇战让比布鲁斯断定凯撒一定有援军,于是展开了不间断的海上封锁。

凯撒得知被围剿的消息后,依然坚信安东尼会尽快到来与自己回合,毕竟从布林迪西过来,一天也就能到。凯撒一边等待一边继续往北拿下阿波罗尼亚港。

希腊西部地图

这时,得知凯撒登陆消息的庞培,率全部军队沿着艾格纳提亚大道向西前往都拉斯,都拉斯离南边凯撒所在的阿波罗尼亚港不过70公里,庞培将都拉斯作为储存武器和军粮的大基地,并在南边30公里处的阿普斯河北岸安营扎寨,庞培此时的兵力大概有9个军团5.4万步兵和6000名左右的骑兵,而反观凯撒,带来的第一批军队只有1.5万步兵和500名骑兵,如此悬殊的兵力对峙下,凯撒依然在阿普斯河南岸筑起营地,摆出了进攻架势。

凯撒这一动作确实相当危险,此时凯撒后方补给已断,前方庞培大军压制,如果庞培发起总攻,凯撒并无多少胜算。不过不知道庞培军营内是如何讨论的,一直到3月份凯撒第二批士兵到达时,庞培也没有对凯撒做出进攻。

冬季的亚得里亚海风暴汹涌,盼望的西北风一直没有到来,不光是安东尼的军队,原本预计的军粮补给船一艘也没有送出去,时间到了3月底,安东尼决定无论如何也要出海了,不久前,海上封锁的比布鲁斯突然去世,所以安东尼只要克服风向的突袭,就能顺利抵达希腊。

凯撒本预计让安东尼从阿波罗尼亚港登陆,不料强劲的南风直接把他们的船队吹到了都拉斯北边的宁法姆港,尽管距凯撒一百多公里,尽管中间还隔着都拉斯,所幸的是他们终于登陆希腊了。

接下来就是尽快会合,由于中间隔着庞培的都拉斯,不能直接回合,便都向东边迂回会合,庞培为阻止他们的会合,竟出动了全部的6万军队,行军速度自然迟缓很多,而凯撒和安东尼都急于会合,疯狂赶路,最后终于成功会合。庞培对此结果倒也没有太多感觉,也更坚定了他的持久战方针,庞培停止了继续行军,撤回了军队,并在之前营地的北边,离都拉斯更近的基努斯河重新筑建了新营地等待战机。

庞培的持久战计划有他的道理,此时庞培已经派人摧毁了凯撒和安东尼登陆点的所有船只,再一次封锁了亚得里亚海,凯撒的意大利补给线被彻底切断,而庞培这里,无论是军粮补给还是军队规模,各方面都足以让庞培这边高枕无忧。

持久战对凯撒是不利的,凯撒想尽快发起战斗,在会合后便迅速向庞培发起了挑衅,庞培一直以来的态度都比较明确,消极应战,一方面因为庞培也无需快速应战,另一方面,庞培还有两个军团正在赶过来的途中。如此一来,凯撒只能接受战争往持久战方向发展的事实,于是凯撒将队伍分批派往了希腊各地,一方面拉拢民心,一方面尽量争取到军粮补给。派出这部分队伍后,凯撒手上仅余了6个半军团和600名骑兵,接下来他就要用这些兵力来主动找庞培的麻烦了。

包围网——都拉斯战役

不知道当时凯撒是什么样的想法,用相比之下如此羸弱的兵力去包围庞培,实属一次大冒险。

庞培的大本营在临海的高地佩特拉的陆地这边,一直往下是连绵的山丘,凯撒围着这一圈山丘建立了一个半圆形包围网,与海岸线一起构成了对庞培所有兵力的包围。庞培没有对此做大规模进攻,而是也在内圈建立了一个防卫网。内外两个网全长都达到了二十多公里,于是接下来就开始了持续的对峙。

都拉斯包围网

庞培还是能通过海上获得补给,但受到包围网的影响,数量也逐渐减少,双方进入了补给消耗阶段,凯撒这边发现了一种当地植物可以烧成面包,勉强可以继续撑下去,但庞培这边人数比凯撒多了几倍,粮食虽能满足士兵的需求,但马匹渐渐得不到足够的粮草,要知道骑兵可是庞培最为重要的兵种。如此对峙一个多月后,原本打算死守的庞培终于决定要动手了。

庞培首先使了一招调虎离山,放出谣言说都拉斯有内奸要协助凯撒入城,凯撒信以为真,便往都拉斯前去。当凯撒离去之后,庞培发起了对凯撒包围网的进攻,地点选在离都拉斯较近的6个点,派出了多出守方好几倍的兵力,凯撒方的守军英勇誓死防守,庞培很难再突进,最终放弃继续进攻。

回营后的庞培一直在寻找再次出击的机会,正是这个时候,营帐内走进来两名骑兵。这两名骑兵是凯撒那边过来的逃兵,因为自身的一些问题害怕遭到凯撒的处罚,选择逃走并投奔了庞培,更为关键的是,他们带来了逆转战局的机密情报。庞培于是得知了凯撒包围网最为脆弱的地方,就是最南边的缺口。

距第一次突击11天,7月6日,夜色正浓,庞培的兵力就已经抵达了凯撒南边的包围网附近,哨兵在天亮时才发现远方黑影浮动。双方展开激战,负责南部包围网的安东尼快速刚来,数小时后凯撒骑马赶来,等凯撒到来后,士兵们终于从绝望中再次燃起希望,战斗的主导权虽一直掌握在庞培这边,但利用防御工事的优势和增援的部队,还是逼退了敌军。但庞培立刻在其他战线继续同时发起攻击,凯撒的军队很快陷入了一片恐慌,狼烟四起,一时举足无措,一些骑兵趁着慌乱四处逃跑,凯撒不得不来回稳住阵脚。但在庞培看来,敌军的败逃可能是个圈套,同时包围网限制了骑兵的行动,所以这一天,凯撒算是逃过了一劫。

都拉斯战役

这场作为都拉斯战役中最为激烈的一场战斗,凯撒军队差点全军覆没,庞培毫无疑问的属于战胜者,这也证明了凯撒包围战法在战略上的失误。三天后,凯撒全军往南逃到了阿波罗尼亚,彻底放弃了包围网战略。

新战略——希腊中部

在阿波罗尼亚只留了三天,凯撒向下一个战略地点——希腊中部,进发。

为什么是希腊中部?其一,之前说到庞培在等待两个军团的会合,这两个军团还在希腊中部,凯撒也派出了两个军团去阻扰他们与庞培的会合,经过都拉斯战役的损耗,凯撒需要集结起这两个军团,所以需要前往希腊中部会合;其二,为了将庞培从补给基地都拉斯拉走,也从有海上优势的希腊西岸拉走,所以需要前往中部地区,而庞培肯定会来中部追击凯撒,因为庞培担心凯撒与那两个军团会合后会对自己在外的两个军团进攻,同时庞培刚打完胜仗,士兵士气高涨,进攻欲望空前。所以凯撒准备将下一个战场放在希腊中部平原地带,这里更适合大决战,此时凯撒迫切需要一场胜利,希腊各地对庞培的支持随着都拉斯战役达到高度一致,最后再考虑到凯撒的物资状态,毫无疑问需要尽快点起战火,这也将是凯撒的一场豪赌。

都拉斯战役后战场的移动

凯撒到达法萨卢斯平原的时候是7月29日了,离都拉斯撤退已经过去了23天。三天后,庞培与他的那两个军团在法萨卢斯平原北边的拉里萨会合,两军大战在即。

法萨卢斯大决战

庞培的阵营里充斥着胜利在握的欢乐气氛,决战前的作战会议上,一些议员们甚至开始讨论起回到意大利后公职如何分配的问题。在这不恰当的会议氛围中,只有庞培一直处于沉默中,或许也只有他是在作战会议中想着该想的事情。这是凯撒的陷阱吗?

法萨卢斯平原如色萨利地区其他山间平原一样,如果不是因为即将成为凯撒与庞培的舞台,这里就再普通不过了。

两军阵型略图

双方在平原中间摆开了阵型,庞培拥有的兵力有4.7万步兵和7000名骑兵,凯撒是2.2万步兵和1000多骑兵,凯撒将如何利用劣势的兵力与庞培对抗的呢。

凯撒的反教科书打法

双方均按照传统阵型分为左翼、中央和右翼的阵型,庞培的7000骑兵在左翼外侧,准备从左侧击败敌方骑兵后绕道后方进行包抄。凯撒这边1000骑兵在右翼的外侧,正对着对方的7000骑兵,迎头痛击显然不可能了,凯撒另有打算。

战斗从凯撒侧打响,三部分重装步兵一起冲锋,一字型压向庞培大军,双方重装步兵展开了激烈的厮杀,此时庞培向骑兵发号了施令,7000骑兵汹涌奔向凯撒的骑兵团。

会战第一阶段
会战第二阶段

凯撒的1000骑兵按照计划佯装抵抗一会后迅速避退,庞培骑兵一路往前冲,准备绕后,正在这时,阵前突然冲出2000步兵挡住了骑兵的去路,这部分士兵之前一直藏在右翼的背后,面对快速冲来的马匹,这些人岿然不动,庞培骑兵震惊之余,马匹也慢慢停下了脚步,整个骑兵团仿佛陷入了由2000步兵组成的泥潭中,无法继续冲锋,完全丧失了机动性,这时,背后杀来了之前佯装溃散的1000凯撒骑兵,如此以来,庞培的7000骑兵就被围在其中,部队陷入一片混乱,凯撒的骑兵数量毕竟有限,还是让一部分庞培骑兵冲出重围逃走,不过也不重要了,庞培的骑兵绕后围剿计划已经落空了。

会战第三阶段

消灭庞培的骑兵团后,这部分骑兵和步兵迅速从侧面切入到敌军的左翼,此时敌军左翼正和己方右翼厮杀正酣,在受到两侧同时攻击后,艰难抵抗。左中右三部分的激战仍在继续,也是考验士兵斗志和战斗力的时候了,凯撒的优势正是在于手下的精兵众多,很多都是从高卢战争中一路带过来的老兵。

庞培方逐渐显出劣势,三线开始溃败,士兵开始逃离战场,凯撒高喊追击,声音之大让在营地中的庞培都能听到了,而此刻的庞培,已经收拾东西开始往拉里萨撤退了。凯撒冲进已经空无一人的营帐,看到了他们用于庆祝胜利酒杯,在此情此景下成为一种很不适的存在。

会战最后阶段

追击到拉里萨的士兵传来消息,庞培已经逃往东方。

庞培之死

庞培失败逃走路线和凯撒的追击路线

法萨卢斯战役的消息迅速传遍希腊,观望中的希腊各城邦有了答案,庞培的逃往之路充满崎岖,在罗德岛、小亚细亚和叙利亚都吃了闭门羹后,庞培只有最后的两个选择,一个是去北非,那边还有自己的残留部队正在筹划东山再起,但以庞培的身份,战败后逃往附属国,再遭受附属国国王的脸色,这是庞培所无法忍受的。最后他选择了第二个去处,也正是他命运的归属地——埃及,埃及的上一任国王曾在庞培的帮助下得到政权,现任统治者是该国王的子女二人,也就是姐弟俩共同管理国政,庞培认为他们自然不会将他拒之门外。

不得不介绍的是,姐弟俩中的姐姐正是后来让凯撒和安东尼为之倾倒的克娄巴特拉,此时埃及国内姐弟各为一派,为争夺王位而焦头烂额,庞培的来临更是添了不少乱。没人有心情来处理庞培的到来,也不会有人还在乎一个大势已去的人,然而不幸的是,这一切最终促成了一个太过悲惨的结局。

亚历山大港既是埃及的首都,也是东地中海最大的海港城市,公元前48年9月28日,庞培的船来到了亚历山大港,等待着前来“迎接”的埃及官员。

迎接船过来,将庞培和少数士兵接上了船,渐渐向岸边驶去,大约近岸百米时,后边大船上的亲族们亲眼目睹了这一悲惨的一幕,庞培被一剑刺死。

几天后,凯撒赶到了亚历山大港,当庞培的首级以及他的印章金戒指被送到凯撒面前时,凯撒还是禁不住流下了眼泪。

庞培之死,也基本代表着内战的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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