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称这件事为“宿命”对不对,但颜君是信佛的,那权且算是他的宿命。
早间用过早餐,我正慵懒的猫在老爸的躺椅上沐浴着阳光。窗外虽寒气逼人,但室内确温暖如春。老妈种的绿植,其中一株却也开着小红花。我微闭着双眼,消遣的这份百无聊赖。
“呜呜呜”手机震动。接连收到来自自颜君的三条微信。除夕夜当晚我确信是给颜君发过拜年信息。隔了几天突然收到回信,不免有些诧异。当我点开微信,一切都感觉变得暗淡了。
“感谢生命中帮助过我的人,像家人一样爱着我,像亲人一样照顾我,像手足一样帮助我。虽然有些人已经退出了我的世界,虽然有些人已经失去了联系,但是我永远都会记住这份恩情”。
“战,我家门不幸,生逢柴门,先失怙。今得大病一场,恐时日无多。来世一场,何其有幸遇见你,不虚此行。勿复,祝兔年吉祥!”
紧接着又发来一张病历单。
第一条信息,颜君是准备给这个世界做个道别,第二条信息是与我的。第三条是怕我不信吧;我该怎么相信呢!病历单的年龄一栏写着37岁!
毫无迟疑,我电话拨了过去,听筒里尽是忙音.......直到第二遍听到暂时无法接听。我确认他是不准备与我话别的。我又发过去几条信息,大致是让他不要放弃希望,去北京再去检查一下,再给自己一次机会。有什么难处,尽管说我当尽力而为。时间过去很久也不见回复,我回复定24小时开机,祈复。又过了许久终于回复:“已经死心”。又发过来几张北京医院检查的截图。
我与颜君相识于2005年大学入学的那天。记得那天骄阳似火,我一人扛着行李,拿着分配宿舍的名单,匆匆的赶去寝室找自己的床位。等我爬上四楼的最后一级台阶刚要转入楼道,一条白影迎面而来,差点撞个满怀。我俩互相致歉,他领着水壶快速了下了楼梯。我也很快找到了自己的寝室。推门进屋,一位穿着朴素的中年大叔,正用牙齿撕扯着方便面袋子。见我进来反而不好意思的放下面,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我猜中是某位同学的父亲来送孩子的。便也主动打破僵局与之闲聊了起来。大约十分钟,白条推门而入,我俩不禁相视一笑。
颜君生于孔子故里,所以说话有些文邹邹,行事有些一板一眼。瘦瘦的身型,洁白的皮肤,再搭上银框眼镜。颇有些被狐精缠住的书生气息。颜君总拿自己的姓氏与我攀关系。说我们祖上有同门之谊,便整天与我称兄道弟。
某天颜君说:“颜子之不校,孟子之自反。啥意思?”
我说:“咋了?”
颜君说:“泰安的小哥,没有给你下马威”?我摇摇头,他继续说:“我被他弄了好几回了,踢我的暖壶,把垃圾故意丢我这边。”我哦了一声。
第二天一早,泰安的小哥,早起梳妆,长长的头发,用梳子蘸着水,一遍遍往后梳着。赶巧我路过,四散的水珠,着实撒了一脸。我不是孟子,我不会自反的。就着这个事,年少轻狂的我替颜君出了一口气。颜君至此叫我战哥。
颜君还是个喜欢收二手的家伙,从大二开始他就已经着手收高年级学长贱卖的各种东西,其中最离谱的竟然还有二手棉被。一天颜君偷偷的给我说:“战哥,我知道你爱唱歌,我给你收了一套二手音响。”直到我们毕业最后一天,大家聚在一起唱的那首《那些花儿》也是在这台旧音响里播放的。
毕业以后我与颜君同来北京,确境况迥异。颜君机会比较好进来一家大的公司。薪资待遇也较我好了不少。当年的我还在为了吃住着急上火。大概是09年的时候确实身无分文,到了交了租金以后面临无饭吃的地步。大概有一个月的时间是拿着100块钱撑过来的。想着接下来的几个月的房租生活费真的陷入了两难。之前爱面子跟父母说自己过的很好,算是断了后路。最终还是给颜君发去了短信,说想借3000块钱,但是要等到年底才能还。旋即颜君的电话给我打了过来。在寒暄了几句以后我还是把实情告诉了他。过了有一个小时,他回信息说:“钱已到账,请查收。我不急,你自用。”
之后颜君回老家参加工作,虽常有联系却也十余年未见。
颜君是个怀旧的人,至今qq相册里放着我们十几年前同游千佛山的照片。
相册的名字叫《那时的我们》。
对于颜君我无能为力,他已经做出了抉择,想安静的悄悄的离开。最终那么多朋友里也只告诉了我,想来做朋友这方面我是够格的了。我尊重他的选择,谁又能轻言生死呢!他是信佛的,只能为他祈福,在下一个轮回里......
但求爱我的人,我爱的人此生健康无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