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色东风车停在小屋前,阳光投在长长的铁皮兜和发白的车头。男人热化了般瘫在坐垫睡着了,几只苍蝇围着地上的洗碗水飞舞。
准备开工了。倚在灶边的头儿先醒来,老板娘这时候也挑水回来了。我蒙了一小会,从床上起来,像往常一样拉开王洪彪的床罩,奇怪,里面空无一人。最后见到他时,他好像往杂木林的方向去了,可能去解大手吧,我并没有在意。
今天的工作是装车,我们把大块矿石装进推车里,再推进等在山下的车里。可能声响太大,睡觉的男人适时出来。他漫不经心点了一根烟,然后费力挪出来。出来后,他叉开腿,伸伸手,看了眼金色腕表,然后提提裤子,紧了紧皮带。我继续装车,头儿则上去和他搭话。他眯起的眼睛,也或许没有,脸上的肉早已把眼睛堵得细小。他用手挡在修了寸头的前额抵挡阳光,头儿则背着手,指指点点说着什么。
不过一小会功夫,大块乌云就把不久前还活力四射的阳光收紧,只露出几缕长长的光影,温暖的山林暗了下来。姓王的还没来。
他再次回到车里,做什么不知道,挡风玻璃反着光。过了好一会,他才跳下车。之后,他像变了个人似的,脸色煞白,抓着脑袋来回踱步,黑色紧身衣服把他攥得更紧了,然后他又钻回车里。
头儿也来回走动打着电话,挂掉电话,他朝我们叫唤两声,用手招呼我和另外一个陆良人过去。
“找了很多遍,还是没找到。”从车里出来,男人神色慌张地说。
“会不会被哪个人拿走了?”我想到一直没有来的王洪彪。
“什么?”不明原因的老板娘赶过来,“哦,天,赔钱的话这半年白干了。”
头儿没理会老板娘,他只是抽着烟,空漠地望向远方。
此时,其他人把注意力转移到没有在场的王洪彪,几乎所有人都认定,丢失的钱是被王洪彪拿走了。
怀疑小工偷了钱,多少让头儿觉得脸面过不去,他一再保证男人是老实人,不会做这种事。不过,他的消失多少让头儿对那个不甚言语、做事木讷的小工产生了同情之外的陌生感。面对陌生男人的出言不逊,他第一次发了火,势必要找到男人澄清不可。
他知道,在没找到之前,无论说什么都是多余的。虽然报了警,不过等警察赶到这里,月亮都出来了。于是,我们决定分头在山上寻找。
阳光的阴影从这片山移往另一片,山大地大,要去哪里找这么个人,大家心中都没底。但一想到不用干活、找到了老板还给报酬,而且我们完全被接下来的事情走向所吸引,自然很情愿参与搜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