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4年8月,张爱玲与胡兰成结婚,是年,他38岁,她23岁,没有举行仪式,只写婚书为定。
胡兰成张爱玲签订终身。
结为夫妇。
愿使岁月静好,现世安稳。
他们虽然结了婚,然而,只是一纸承诺而已,这种现实的约束,对他们并无大的效力,。生活如故,各自沿着旧日轨道延伸,互相注意着不致因自己而使对方有不情愿的改变。
从此,两人同住同修,同缘同相,同见同知。只是,在兵荒马乱的世道中,生死契阔着实难料。
“岁月静好,现世安稳”,何以依持呢?
但是,可以确定的是,婚后这段时间,如一道绚丽的光,似是冰雕上的闪烁,印刻在张爱玲生命里。
她在《半生缘》里说:
你问我,爱你值不值。
其实,你应该知道。
爱就是不问,值得不值得。
她深爱着这个男人,这是男女间最纯洁的爱,这样的爱,清高得一尘不染,不惹世俗。
管他什么家国天下,仁义忠信。
与胡兰成在一起,她不关心世事时局,只关心她爱着的男人。
爱是魔道,真的沉浸其中了,爱一个人,是不需要理由的。
穆念慈明知,杨康丧尽天良、认贼作父,可她还是一如既往爱着他、地角天涯追随他,在铁抢庙,陪他走完一生,为他入土为安。
周芷若做尽了天下坏事,但是,终了,如果她对张无忌说,她要他。我想,那时的张无忌,未必会最终和赵敏走在一起。
爱就是这样,最没道理的一件事。
生命是一袭华美的袍,爬满了虱子。更何况,在兵荒马乱年代。
胡兰成要走了。
张爱玲没挽留,亦不求追随,她说:“那时你变姓名,可叫张牵,或叫张招,天涯地角有我在牵你招你。”
胡兰成去了武汉,他走了,千山万水,又怎能牵得着、招得到呢?
初到武汉,胡兰成遇到空袭,一片慌乱,他跪倒在铁轨上,以为自己快要炸死了。绝望中,他只喊出两个字:爱玲!
那一刻,胡兰成或许不知,若炸死了他,张爱玲的故事就该完了;若炸死了远在上海的张爱玲,他的故事还长着呢。
不管上海,是否有空袭,他都移情别恋了。
胡兰成有了新欢。
他与汉阳医院的17岁护士周训德,不过几日,便是如胶似漆。
最终,他娶了小周。
胡兰成全然忘记了,浮华如梦的上海滩,他的妻在牵他招他。
“我只觉她的人,亦像这衣箱里的华丽深藏。”
当真,他把张爱玲深藏了。
东风有恨致玄都。
吹破枝头玉。
夜月梨花也相妒。
东风有恨,难解风情,在上海,张爱玲念着落难的胡兰成,却不知,他在武汉,红纱帐里卧鸳鸯。
他与胡兰成,已隔了一堵墙。这堵墙,又远不止千山万水,如此简单明了。
死生契约,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实在是最悲凉的一首诗。
天长地久的爱情,就像鬼一样,到处都在传说,可有几人看过呢?
在《山河岁月》,胡兰成说:“因为人是要自己亦是美人,陌上拾得旧花钿,才能知昨天有美人再次经过。”
胡兰成的心,犹如陌上,不止张爱玲一个女人掉了旧花钿。
我相信,胡兰成不管是与张爱玲交换婚约,还是与小周拜堂,总有那么一刻,他希望与心爱的女人天荒地老,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范柳原对白流苏说,“我自己也不懂我自己——可是我要你懂得我!我要你懂得我!”
范柳原嘴里是这么说,心里早绝望了。
然而,他还是固执地,哀恳似地,对白流苏说,“我要你懂得我!”
或许,张爱玲是一个不懂得自己的女人,胡兰成却懂得。
只缘感君懂得我,她做了他的妻。
她才说:因为懂得,所以慈悲。
也许,
爱不是热情,
也不是怀念,
不过是岁月,
年深月久成了生活的一部分。
在最好的时光里,她在《半生缘》,如是说。
不巧,一语成谶。
此去经年,她与胡兰成,不再有热情,亦或不再想去怀念,惟有岁月绵绵。
那些往事,终究成了,生活的一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