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说我在边防的那些日子吧,那些我一辈子都不会忘记的日子,那些改变了我一生的日子。
尽管家境贫寒,我却是一个很具浪漫情怀和理想情结的人。
或许与妈妈的影响有关。
离开军校前,不少同学都为毕业后的去向费尽脑筋,那些日子讨论最多的,就是会分到什么部队、会到什么地方。
我不为所动,我不动声色,我毫不在乎。
我在做最坏的打算:我从黑龙江来,大不了分到东北三省最寒冷、最偏僻、最艰苦的地方:大兴安岭。
我的这一最算打算,其实抱有理想的成分:大兴安岭,原始森林,多美的地方,我向往的地方。
上小学时,学过一篇描述北大荒的课文:棒打狍子瓢舀鱼,野鸡飞到饭锅里。
那时我就想:北大荒尚且如此,比北大荒更为偏僻的大兴安岭原始森林区,会是怎么一幅画卷?刀耕火种?原始状态?
茫茫林海,茫茫雪原……
神州北极,能看到神秘北极光的地方……
向往,向往,向往。
曾经和妈妈在信中探讨过毕业去向问题,说过自己的想法:到艰苦的地方,从基层干起。
妈妈很支持我的的想法,并在信中送我一句很传统的鼓励:梅花香自苦寒来,宝剑锋从磨砺出。
妈妈并不知道,她的小儿想的不只是到艰苦的地方去锻炼,还有那么一丁点儿不切实际的浪漫情怀。
宣布分配去向那天,同学们的心情是复杂的。
一部分同学都回到老部队,兴高采烈。
一部分同学分到新部队,忐忑不安。
我很高兴,甚至莫名的兴奋。
理想实现了:大兴安岭!到大兴安岭军分区报到!
见我那股子兴奋劲儿,有的同班同学泼我冷水:年轻人,去了你就知道什么叫“中国北极”了。
我不管不顾。
我到哈尔滨和热恋中的邻家女孩小聚后,美滋滋地直奔大兴安岭。
火车驶过齐齐哈尔境内,走讷河,过嫩江,站名开始变得怪异。
哈力图,达拉滨,讷尔克气,加格达奇……
闻所未闻,像是到了国外一样。
之前已经了解过:加格达奇正是大兴安岭地区行署所在地,也是大兴安岭军分区机关所在地,我报到的地点。
伴随怪异站名的,是逐渐出现在视线里的大兴安岭和原始森林。
至今也忘不了第一次看到大兴安岭原始森林对我的强烈震撼。
那时正是8月初,大兴安岭最美的时节。
满山遍野的绿色,满山遍野的森林,满山遍野的野花。
无处不在绿色,给人的冲击,实在是太强烈了。
终于到加格达奇了。
到大兴安岭军分区政治部干部科报到,接待我的是一名比我还年轻的少尉军官,自我介绍叫马干事。
很热情地给我介绍有关情况,问我想去哪个方向:塔河?还是漠河?
之前,我当战士时的老领导非常关心我,已和军分区某部门领导打过招呼,想让我去一个相对没有那么艰苦的地方。
我很混球。我没领情。我选择了最偏最冷的漠河。
我没忘记妈妈送给我的那句话:梅花香自苦寒来,宝剑锋从磨砺出。
我不是梅花,但我真想试试极寒是个什么感受。
我不是宝剑,但我真想尝尝吃苦是个什么滋味。
渝夫2010年1月14日4时48分写于辽宁省沈阳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