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段时日,妻不知从什么地方掐来几支缀着绿叶的蔓,把它们截剪成几小截,置于喝尽了牛奶、饮料后洗净的瓶中,她把它们一字儿排开搁在电视柜、窗台或我的书房。
"切……这玩意有什么好看的?这么裁成几截,不死才怪?"我喃喃自语道。
以后的时日,它们仿佛在我的世界中消失了一般,即使它们在我眼前,我也视它们于无物。至多有时有点惊讶,它们怎么都还没死?即使这样的念头,也是转瞬即逝。
它们就这样,在我的身边无声无息。
一天,当我的目光落在电视柜上时,我就再也难以离开。
那是怎样的一种绿呀!绿得那么纯粹、澄澈、自然,仿佛是一潭碧波微漾,轻轻荡出了幽潭,而跃上了我的电视柜台。卵状长圆形的叶,尽管有的仅仅只有两三片而已,也显得那么翠绿可爱,柔弱得那么惹人怜。它舒展着修长的腰肢,犹如一位羞涩而又大胆的舞女,擎着两条绿色的飘带,裙裾飞扬,迎风而歌,我不禁心驰神往,心旌荡漾。这蔓的掐断处,绝没有泪的伤痕,反而从它的折断处的枝节,生长出几根长长的须芽,它们在瓶中曲曲盘旋,蜿蜒成奇形怪状,漂浮在这盈盈的清波之中,真可谓是一幅绝妙的工笔画。这莹润的绿叶,如玉般剔透的绿蔓,曲曲的虬须,衬着这恰到好处的,通透废弃的酸奶瓶,朴素中缀着生命的华丽,让我禁不住为它叫好!
至于白的瓶,黄的瓶,绿的瓶,高的瓶,矮的瓶,宽口的瓶,窄口的瓶,它们衬着绿蔓不同的身姿,便有了说不出的韵味与妙处,"此中有真意,欲辩已忘言。"
我的目光停落在一只敞口挺肚的玻璃瓶上,嗬,这几根绿蔓繁盛得如同一丛碧草。它们有的旁逸斜出,凌空向上一挑;有的微微一斜,那或平展,或立或倚的叶,便使它有了万千的姿态;有的只是突出着他们的叶,将宽敞的瓶口严严地覆盖……于是,这一瓶的葱葱茏茏,繁盛得真如"青松来风吹古道,绿萝飞花覆烟草"一般。
这是一种什么蔓,竟在如此短的时间里演绎出如此绿意与生命的诗篇?我不禁好奇。
妻告诉我,这是绿萝。绿萝?绿萝我见过,它们不是这样的,我所见过的绿萝,都是培植在土里,用几根绳,把盆吊在窗前或置于房间的高处,让它们枝枝蔓蔓地生长。这种把一根绿萝,掐成几段,插入水中,倒是我生平第一次所见,对他们一点不识也就在情理之中了。
绿萝,原产于印度尼西亚所罗门群岛的热带雨林,又称魔鬼藤,黄金葛等。它遇水而活,又称"生命之花"。
遇水即活?可见它生命的卑贱,不需要细心的培植,精心地呵护,几个废弃的饮料瓶、酸奶瓶,或者瓦钵,几滴清水,它便能让生命展示得蓬蓬勃勃。我不知这是生命的低贱,还是高贵?
窗台上的几株花草,虽也普普通通,但没过多久,他们便在我手里"寿终正寝"了,唯有这几支绿萝,它们倒一点没让我费心,却是那么的绿意盎然。
我把一瓶繁茂的绿萝搬到了我的书桌。
每当读书微倦之时,一瞥绿萝,"肱枕绿萝形影绝",一种微微的惬意便涌上我的心头。
2017.9.17于人和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