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日夜,清风入户,虫声啾然,余将歇,睡意阑珊。卒,有蚊虫明灭之声忽起。忽闻一蚊掩杀而来,其声嗡嗡然,嘈嘈切切,若回旋之私语,嚣嚷之声,经久不息。叫嚣乎东西,隳突乎南北,拂之即去,旋之又至,一室之间,盈尺之地,竟无安适之处。余迫而起,欲杀之!
余起而察之,一蚊附于墙,二蚊傍其旁。怒目圆瞠,獠牙高举,衅之于吾。妻问之:如之奈何?吾对之:察其形,观其势,恐难敌之,吾将出其不意,击其于气竭。”余假寐,以观其形。遂之,余悄然而起,持书击之,掷,果中一蚊,其肢节皆碎,尸身尽裂,饱腹之血污于墙,不复生矣。其二蚊疾走,遂没于幽冥。
攸乎之间,攻守之势异也,何哉?此德之力也! 《道德经》有云:“持而盈之,不如其已;揣而锐之,不可长保”,口如利刃,必有殃祸。
蚊,湿生也,起于沟河陂塘之间,藏于竹麻草苇,昼伏夜出,侵人皮肤,食人精血,致以疾患。其数多于南山之牛毛,其害甚于河东之狮吼。
余长求古仁人之心而不可得,以今视之,其非舍近求远欤?缄其口,净其心,清肺腑,可也!
是夜,其声寂寂,不复扰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