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倚剑走天涯，这就是我的生活。剑出鞘，血飞溅，没有半点迟疑。我只有我，来便来，走就走，无需踌躇，不受威胁。所以我可以尽职地去做一个杀手。现世有太多的仇恨，杀手是个“铁饭碗”。
除了血腥，陪伴我的就只有空虚。而我也莫名地习惯了空虚。我不说话，但我不是哑巴。
手刃了多少人，我不知道。但我知道赏金够我享用一辈子了，即便是挥霍。
我喜欢残阳，因为它如血。我在一个半山腰盖了间小木屋，每个傍晚都可以看到如血的残阳。无人打搅，足矣。
我还在小木屋外种了点花，不需照料仍然绽放的花。
2
一个傍晚，我像往常一样，看着那如血的残阳，隐约听到风声中夹着窸窣。敏感地拔剑，转身刺去。一把散落的花，一张惊慌失措的脸。
“我……我只是觉得，这小花……很……很漂亮。”一个姑娘颤抖着，吞吞吐吐地解释道。
我把剑收回，转身对着夕阳，耳边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3
很多天之后的一个傍晚，我刚出小木屋，就撞见她的身影，在那一片零星的花丛中。她对我莞尔一笑，全然不像之前那个面如土色的她。
“那天，是我失礼了。小时候，我家门前就种着这种花，所以，那天一看到就信手去折了。”
“你为什么也喜欢这种花呢？”她侧着头，略带调皮的样子。
一阵沉默。
她顿感羞愧，“我不知道你，你……不会说话。”
我无趣地动了动嘴角。
“我以后常常来这里看花，你会嫌吗？”
我面无表情。
“你没点头我就当你不嫌了啊。”她对我粲然一笑，高兴地跑开。
4
她又来了。
“看到这些花，真让人开心。你应该也是因为开心才种的吧？”她看着我，从她的眼中，我读出，她在期待我点头。
“我没有心。”我很长时间没说话了，长得自己都回忆不起来上一次开口是什么时候。
“你会说话呀！”她惊喜地望着我。那笑容让我好乱。
她摆了摆脑袋，“你若无心，就不会种这些花了。”
一股柔酥蔓延了我的全身。
5
“你一直一个人吗？”她总是有那么多问题。
“一直。”
“从小没见过爹娘吗？”
“没有。”
“我爹是个习武之人，但性子太烈，得罪了太多豪绅，遭到了仇杀。爹死后，娘卧病不起，不多久也随爹而去。”她的声音有些哽咽。
我转过头看她的脸，眼泪一直挂到了嘴角。我好痛，这种痛不同于曾有过的任何一种。我蹲下身，折了一朵小花，塞到她的手里。我一直陪她站着，待到她自己拭去了泪痕，又露出那纯真的笑容。
6
“我们沿着这些零星的小花，从这头一直走到那头吧！”这次我先开口了。
她开心地点头。
我一边走一边顺手摘那小花，到了那一头，手上已经凑了满满一束。我把花捧到她面前。她伸手去接。笑靥如花。
“我，我曾经是一个杀手。”我看着她，那如水的双眸让我不忍去隐瞒。
她木住了，一阵茫然。我久久地看着她，似乎这是诀别前的最后一眼。我长舒一口气，沿着山路离去。
7
我又开始在江湖上漂泊，只是没有了当年的杀气。若干年之后，又经过这座小山。恰逢残阳如血，不禁攀上半山腰。半山腰的小木屋还在。小花开了满满一片。摇曳中，一个熟悉的身影从花丛中立起来。我一步一步地走进她，我张嘴，但不知该说什么。她捂住我的嘴，说：“我们沿着这些小花，从这头一直走到那头。好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