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虎口脱险那点事儿
那条长蛇一样的美国大兵部队,依然在快速前行,挺进。
长途行军,长途奔袭,好多个美国大兵口干舌燥,疲惫不堪,不少人开始抱怨,抱怨这鬼战争,要不然,说不定这会儿正抱着个金发小美女逍遥快活呢,抱怨这鬼天气。
冷不丁地,在山路拐弯的地方,有一个大兵跑出了队伍,急急忙忙,慌慌张张,他想找个地方解脱解脱。
“莱约翰——你可快点儿,这鬼地方,就像那棋盘山,可别成为那掉队的羔羊了,你要知道,这地方,荒无人烟,恐怕常有野狼出没,”那人前脚刚走,后脚就有人冲他喊开了,想必是个什么小头头,又或者是他一个铁哥们儿什么的。
这会儿,那柯求和平仍然蹲伏在草丛中,一动也不动,他就像一只潜伏的猎豹,随时都准备冲出去,扑上去,咬住一个敌人的某个耳朵,或者咬住他的咽喉。
大路拐弯处发生的故事,柯求和平看得一清二楚,他抑制着自己狂热的心跳,眼看着大部队越走越快,越走越远,心里暗暗窃喜。
“哈哈,机会来了,机不可失,失不再来,我一定要牢牢抓住!”柯求和平这么嘀咕着,就在他准备滚出草丛,伺机出手的当口,他惊喜地发现,那个被人称作“莱约翰”的家伙,他卸下了武器,蹲在了一个地方大解,那混蛋,好像便秘很久了,要不就是憋了好久了,这会儿轻松多了,神态怡然;太累了,也该歇歇了,战事再紧急,总不能让人不拉屎撒尿吧,掉队?管它妈的掉什么,见鬼去吧!
草丛中,那只猎豹盯着目标,锁定目标,一手抱枪,一手撑地,身体匍匐前进……
……近了……更近了……那响当当的美国真家伙,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不远处的山包,油绿色的枪身泛着亮光,空气中分明还有新鲜的油漆味道,刹那间,他的心跳加快,血压升高,血液沸腾了,枪,是的,真枪实弹,眼目前,他就需要这个,手中有枪,心里不慌嘛。
“哈哈,只要有了这家伙,我就不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平民百姓了,而是一个有着荷枪实弹的,呃,民兵,我有她,我怕谁?情敌?笑话!有了她,我那心爱的姑娘,肯定对我刮目相看,竖起大拇指,佩服我有本事,有魅力,自然而然,也就芳心萌动了,有了它,我就不愁报国无门了,也不怕英雄五路了,而有了她,抱得美人归,人生丰满,生命无憾,我就敢勇闯天涯,打下一片天下……”
柯求和平心里美滋滋儿的,仿佛枪中自有黄金屋,枪中自有颜如玉,仿佛从那时候起,他的全部希望就在那条枪上面了,来复枪,真格儿的好枪。
现在,柯求和平已经潜伏到敌人的背后了,他四处望望,确定无人来援,瞄准目标,纵身一跃,就抓住了那个真家伙,可是,很不幸,尽管他小心翼翼,到底还是叫那个莱约翰发现了,想必那家伙,就是拉屎,也是面观四路,耳听八方,非常时期嘛,指不定什么时候就有人放冷枪,一颗子弹就结果了自己的性命,他还年轻,他还没有活够,他还不想死呢。
听到响动,莱约翰站起身,一手提着裤子,一手对那个“不速之客”指指点点,好像在说什么,哇哩哇啦,哦,听明白了,他在说:“胡啊友?沃特阿尤赌赢?毕开尔佛偶发爱儿!”(who are you?what are you doing?becare fire!)柯求和平不解其意,好在枪已经到手了,他把枪高高地举起来,枪口对准那个家伙,也对那美国大兵哇哩哇啦说了一通,大概意思是:你是我的敌人,如此这般云云。
莱约翰哭丧着脸,真没想到,说狼来了,狼还真就来了,可恶!战争,该死的战争,都不让人痛痛快快拉个屎,不是该死是什么,情急之下,连连摆左手,又指指自己的胸口,然后胡乱地系好裤子,眼睁睁地看着黑洞洞的枪口,面如土色,好汉不吃眼前亏,赶紧高高地举起双手投降,再也不敢向前走一步,然后嘴里又哇哩哇啦说开了。他的大概意思是:现在,这里不是战场,我只是一个美国大兵,一个掉了队的军人,不是你的敌人,现在,我把枪弄丢了!要是你愿意,我们可以空手较量一番,你该知道,枪对于一个军人来说,就像马对于一个骑手,那意味着什么,我必须夺回我的枪。
柯求和平双手端枪,因为害怕,抑或是激动,整个身体像个不倒翁一样摇摇晃晃,晃荡得水壶里的水也哗啦哗啦响,心里想想,人家说得也在理,再说了,我们伊拉克人是勇敢的,是智慧的,是正义的,背后捅刀子打黑枪,好像不是一个正派人所为,况且,邪不压正,邪不胜正,我堂堂男子汉,身高六尺有余,顶天立地,岂能让美国大兵笑话,等到日后战争结束了,传出去,说我柯求和平胆小如鼠,不敢与美国大兵空手较量,岂不折损了一个英雄的美名,要是这事儿被那梦里的姑娘心上人知道了,岂不被人家看不起,瞧不上,那不就什么都泡汤了嘛,还有,现在他美国大兵没了武器,加上长途奔袭,还能有多大能耐?就是老虎,那也气喘吁吁了,我该自信满满,我一定能打败他,我一定要打败他,让他心悦诚服,叩头求饶,然后乖乖地把枪双手送给我,那才美呢。
想到这里,柯求和平放松了警惕,那莱约翰倒也诚心诚意,没有耍花招,他对柯求和平笑笑,当即,脱下草绿色上衣,露出了结实饱满的肌肉。
“呵呵,很有诚意,而且是个角儿!”柯求和平在心里说,“真不赖,很有挑战性,很好,我就喜欢挑战,挑战自己,也挑战别人,特别是竞争力很强的家伙,挑战,是我人生不可或缺的一部分,打败很强的对手,就能证明自己,要敢想敢为,给人个下马威,尽显男人的魅力,心爱的姑娘,那是很喜欢这个的,也是非常看重这个的,真的,经验之谈。”
决战在即,柯求和平努力使自己放松,他快速地把手中的枪扔进了背后的杂草丛里,莱约翰眼里闪过一丝不易觉察的光,柯求和平狡黠地笑笑,一把拽下深棕色上衣,露出了自己呱呱叫的肌肉,他看见对手脸部的肉,不自觉地抽搐了一下。
“来吧——”柯求和平伸出一只手,就像出鞘的利剑一样,他大喝一声,另一只手朝着对手招了招。
于是,莱约翰来了个饿虎扑食,柯求和平来了个釜底抽薪,四两拨了千斤,美国大兵扑了个空,紧接着来了个大鹏展翅,柯求和平呢,来了一招海底捞月,让对手摔了个狗吃屎,莱约翰敏捷地翻身爬起来,像猛虎下山一样,再次扑向猎物,柯求和平闪转腾挪,身影快如闪电,又让他摔了个倒栽葱,莱约翰恼羞成怒,爬将起来,以退为进,诱敌深入,柯求和平不知其意,开始以守为攻,步步紧逼,谁知他来了一招仙鹤吃肉,再来一个仙人摘桃,一招打向他的胸部,一脚踢向他的胯部,那伊拉克大兵“哎哟哎哟”两声大叫,摔了个屁股蹲儿,两头一翘,美国大兵再不出手,双手抱臂,吊着膀子哈哈大笑,柯求和平并不发作,胜败乃兵家常事,他马上从地上爬起来,看来,那个对手还真不简单,难能可贵的是,他并不想把他置之于死地而后快,要不然,就在刚才,他早就一命呜呼了,还有,对手虽然屡战屡败,但是毫不气垒,真是想不到,就在他胜券在握的时候,让他败下阵来。
这场较量以二比一结束,双方对手稍稍喘口气,展开了下一轮的进攻,由于在第一轮较量中,莱约翰一味进攻,体力消耗过大,所以,在第二轮较量中,他显得力不从心了,尽管如此,几个回合下来,无论是柯求和平,还是莱约翰,都深知棋逢对手,虽然打斗越来越像做戏,但是,谁也征服不了谁。
半个小时过去了,一个小时过去了……
较量还在继续,就像一场拉锯战,难分胜负,那两个大兵都累得不行,大口大口喘粗气。
歇息一会儿,莱约翰打了个停战的手势,然后把手高高举过头顶,兴奋得满面通红,哇哩哇啦说着什么,大意好像是:精彩!精彩!你是好样儿的……其实我也就是一个傻大兵,要不是这该死的战争,他也不会背井离乡,翻山越岭,漂洋过海,来到伊拉克,陷入战争的泥潭……也好,那枪我就送给你好了,或许在你手里,它才是一杆真正的枪,真的?当然是真的,逃兵?不,我只是厌恶战争,逃避战争而已,我不想打仗,更不想看到流血牺牲,要是运气好,我就想办法回家,立刻!马上!我喜欢平平淡淡的日子,平平淡淡才是真嘛,对了,临走前,希望你把水壶送给我,相信我,祝你好运!
莱约翰不停地打着手势,不停地比划,不停地说着自己的意思,柯求和平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还有眼睛,他被这突如其来的幸福冲昏了头脑,整个脑袋瓜霎时变成了一个蜂窝,嗡嗡嗡地响个没完没了。
水壶?他怎么知道自己有水壶?在这种地方,水壶简直比命还要重要,真是好眼力,真是有心人,然而,他眼力再好,再有心,也不会知道他的秘密,是的,他哪里知道,那个水壶,还是他柯求和平的梦中情人送给他的呢,怕只怕他剜心割肉,舍不得哟。
为了表示诚意,莱约翰把子弹袋取下来,随手扔给了柯求和平,对他友好地笑笑,然后拿手指指了指天边,指了指山那边,继续哇哩哇啦,意思说:我还有年迈的父母,与其如此尽忠,不如那般尽孝,再说了,我还有迷人的妻子和可爱的儿女,他们不能没有我,我也不能没有他们,否则,那个家就是不完整的,那对他们不公平,太残酷了。
事已至此,柯求和平完全消除了戒备心,他接过子弹袋,拿在手里掂量掂量,沉甸甸的,马上系到了腰间的皮带上,然后慢慢蹲下身,一把抓过自己的外套胡乱地穿上,麻溜地从大口袋里掏出了那个水壶,微笑着走过去,双手递给了莱约翰,然后友好地拍了拍对方的肩膀,转身,朝前走几步,捡起草丛里的来复枪,大步流星地走了,莱约翰看了看那个人的背影,弯腰抓起自己的绿色军装,消失在山间公路拐弯的那个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