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姑

有时候我会很茫然,想人生的意义是什么?

大姑离开我们三年了,自从大姑离开,这门亲也就断了。

听父亲说,大姑在十多岁时就离家给大户人家做妹头(佣人),那时候还未解放,奶奶早逝,家里没田地,两位大姑分别离家到大户人家中做佣人,家里剩父亲跟随在地主家做长工的爷爷一起,父亲帮忙放牛,地主管饭维持生活。

新中国成立后,两位大姑各自成家,嫁的也不是很远,父亲也于1951年当兵抗美援朝去了,留在北方的部队。后来父亲总算在1974年转业回乡,把一家全部带回南方,由于父母是双职工都要上班,我跟姐姐们年龄相差也较大,姐姐们都上学了,没办法,父母亲把我放到外婆家,让外婆带我,。那时候我跟外婆住在客家围屋里,跟着大舅一家吃住,在缺吃少穿的年代,父母给的费用全部贴补到了大舅家,还要时时看大舅妈脸色,整个脸黄肌瘦营养不良的样子,因为跟小舅舅较亲近,我有时间就会沿着围屋到小舅舅家去玩,小舅舅家没多远就是大姑家,大姑有四个女儿,在农村,没有儿子是很被人歧视的,母亲说的,吵架都不敢大声一句。大姑长得不高,脸小小的,穿着客家人独有的襟衫,梳着传统的发髻,讲话细声细气,大姑看到我一个人时会叫住我,让我到她家煎个鸡蛋给我吃,然后会拿表姐的绿皮青蛙给我玩,这也往往招来对我不喜的眼光,在大姑家看到大姑把家收拾的干干净净,那张八仙桌擦的锃亮,这就是我对大姑的印象。

往后的日子是我离开家乡回县城父母身边读书、工作,每年过年过节时会陪父母亲到老家探望亲戚,每次去小舅舅家时会看望大姑,在乡下,老人没有收入,所有经济来源全靠子女,我看到大姑时往往是拿些水果再塞点钱给大姑,叮嘱大姑对自己好点,要注意身体,大姑人不多话,总是安静的听,偶尔回几句话,家也总是拾掇的干净。大姑家招了个上门女婿顶门户,在大姑六十多岁时,姑父因病去世了。转眼间,大姑八十多岁了,年纪大了,干不了活就在家做点力所能及的家务活,却难免被儿孙嫌弃,大姑有段时间跟大表姐分开了,自己做饭吃,我跟父母亲知道后不放心回老家探望大姑,大姑说跟女婿合不来,在家什么家务活都干做牛做马都不满意,在农村,让老人独居是不孝的行为,父母亲从中劝和也没多大效果。

由于母亲胃出血住院后又摔跤瘫痪在床三年,我们姐妹和父亲都忙于照顾母亲没回老家,母亲最终还是离开了我们。没多久传来大姑去世的消息,我听到这事时心情非常不好,大姑辛苦一辈子,带大儿孙,大表姐家盖新房时全家搬到新房住,却把大姑留在老宅,在农村很多这种现象,怕老人死在新房不吉利,也许是疏于照顾吧,大姑终于病倒了,胃出血住院,那几个表姐们凑钱给大姑住院看好了,不到二个月,大姑第二次胃出血,这次,表姐们脸色不好看了,大姑看着这些辛苦养大的孩子决定了,于是说我活够了,人生太累了,我不要再看你们的脸色,我不治了。从这刻起,大姑已经是斩断与表姐们的母女情缘了。一周后,大姑流血至死,当听到转诉大姑话时,我们全家都很痛心、悲愤,不明白大姑辛苦一辈子为什么却落个悲惨结局。

不知道是心中有愧还是什么,那些表姐们跟我们家断了来往。一年后,大表姐得了老人痴呆症,认不出人,她儿女去问神婆,神婆说是大表姐对大姑不孝,上天惩罚她。

那一刻,我心释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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