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动分裂——与情绪为友

你有没有这样的经历?想起一件不开心的事情,可能发生在三年前,也可能三个月,还可能刚刚结束三分钟。自己不受控制,越努力不想它,整个脑子里越充满着这件事。愤怒,烦躁,羞愧等负面情绪将你包围。你觉得你跟某人不共戴天。于是,恶毒的言语像机关枪的子弹一样射向目标。

越亲近的人,受到的攻击往往越严重。

“我没有你这样的儿子......”

“你不是我爸爸......”

“我们断绝母子关系......”

“我发誓,将来生不养,死不葬......”

“我们分手,你这个世界上最阴险的女人......”

“谁不分是狗娘养的,你他妈就不是个男人......”

这些话中的某一句或者几句你应该听过,可能你还说过。

越是和我们关系近的人,我们对他们的期望就越高。当他们达不到预期时,怨气便会在我们体内出现。而怨气如何产生不是本文的重点,不再赘述。

上周我到济源出差,去的路上和前妻约好周末看望女儿。女儿奶声奶气地在电话里说想和爸爸玩。出差结束后,为了赶车,我在自助餐厅盛了一碗炒面,扒了几口,便冲向汽车站。

回去的路上,前妻打来电话,说她想解绑之前的亲情号码,须要我发送“527”到10086。

愤怒像掀开笼屉的蒸气,将我围绕。离婚期间,我和前妻成了仇人。彼此都使出了最险恶的手段。无毒不丈夫,最毒妇人心。我是位不合格的丈夫,她是个了不起的妇人。我常常毫无还手之力。

最让我恼火的是,我因为压力大,精神出了点状况。精神病医院的检查报告显示,十个项目中有两项极重,一项中度,一项轻度,其余全是重度。医生给我开了抗精神分裂和焦虑的药。

半个月后,该去复查了。头一天晚上,前妻发来微信,说第二天要和我一起去法院调解(当时她还不是前妻,因为还未离婚,姑且这么称呼吧)。我把诊断单发给她,告诉她明天该复查了,希望改天再去调解。她嘴上答应,可隔天就把诊断单发到我们公司,还附了一段话,大意是贵公司是不是没有人了,为何让一个精神病当法律顾问。?

这次她突然要我发代码到10086,我不能不警惕。我想说等我回去了和她一起去营业厅办理。可是凭我对她的了解,如果不顺她的意,这次我就见不到女儿了。我想打移动客服电话核实,可前妻催得很急,要我立刻发送。

我发了代码之后,通过前妻的微信告诉女儿,爸爸晚上回去找她玩。本想着在前妻面前立了一功,她可以多赏我几个小时,让我和女儿多待一会儿。前妻打来电话,让女儿和我说话。女儿问我在哪,我还没来得及回答,前妻抢着说,爸爸在坐火车,明天早上才能回来。我没有反驳,因为不想跟她发生冲突。

晚上八点到家,发微信,她不回,打电话,也不接。

我感觉自己被耍了。这是已经第n次了。我当时就想翻脸。感觉自己被一股强大的力量推动,必须把愤怒发泄出来。

突然,我眼前好像有一个黑色卡通人物,像电影《毒液:致命守护者》中的外星生物毒液。他用力卡着我的脖子,我几乎透不过气。他让我攻击前妻。

可理智告诉我,如果照他说的做,这个周末我就见不到女儿了。于是,我想象自己伸出手,也掐住他的脖子。肺活量6000多的我,和别人比憋气,赢的可能性很大。过了一会,他屈服了,接着就消失了。

当天晚上,他又出现了三次。一次在找我妈妈的路上,又想起前妻曾经对我的种种伤害。另外两次是因为妈妈的话。妈妈不太会说话,也不太懂心理学。她说出的话时不时会刺痛我,而且刺上带着倒钩,拔出时会带一小块血淋淋的肉。

当卡通黑衣人出现的时候,我拼命地锁住他的脖子。有时嘴里会发出长长的“哈”。妈妈问我,这么长时间了洗脚水还烫呢?

妈妈不知道,这是因为她又在我面前说,前妻很垃圾,我当初不知道怎么瞎了眼才找的她。

这是我头一回没有打断妈妈,也没有发脾气。

把黑衣卡通人击败后,我感觉浑身轻松。躺在床上,心想长此以往,自己会不会精神分裂。

我想不会,一方面因为黑衣人是之前电影中的角色。另一方面因为黑衣人的出现是我有意为之,第一次除外。

当怒火包围我时,我就主动想象他掐着我的脖子。怒气是否能招来黑衣人,是由我决定的。换句话说,黑衣人只在我需要的时候出现。

但是,我掐他的脖子,仍属于心理学上讲的用死本能攻击别人。虽然这个人是虚拟的。我能不能和他好好沟通呢?

机会来了。我抱着女儿,前妻打来视频电话。她告诉女儿,妈妈晚上有事,让女儿跟着爸爸睡。女儿在接视频之前和我玩得好好地,得知晚上见不到妈妈就哇哇地哭起来。

我对前妻说,能不能先不提这个,孩子习惯了跟妈妈睡,猛地离开妈妈两天,她不适应。前妻顿时翻脸,说不要让我暗示孩子,不要让我用孩子约束她的自由。

怒火再次将我笼罩。但为了不在孩子面前发火,我又召唤了黑衣人。这次我没有选择掐他的喉咙,而是静静地感受着他的存在。在他的怒火中,我体会到激流一般的力量。我意识到,愤怒,是和力量联系在一起的。我试着拍拍他的头,很轻很轻地。告诉他,愤怒会伤害我的女儿,请他先回去,等我把女儿交还给前妻之后,再和他商量如何处理愤怒。

他向我点点头,脸没有了之前的狰狞,而多了勇敢和坚毅。我这才明白,愤怒不但与力量相关,而且和坚毅、勇气密切关联。

前妻又发来微信,交代如何照顾女儿。

之前没有单独哄女儿睡觉的经历,按道理说我该感到些慌乱。但我想万事都有头一回,我相信自己能做到。

我回了一条信息,告诉前妻,我会以一个父亲的方式照顾好女儿,让她不要操心。

从早八点到晚八点,我抱着女儿往返于不同的商场、游乐场。周末人多,我几乎寸步不离。此时,我已浑身无力。女儿仍玩得起劲儿。我感觉将要崩溃。这时,我想起了我的黑衣人,他拥有力量。我想象着他出现在我的面前。我对他说,伙计,给我力量吧,我要用它来照看我的女儿。

不到一分钟,我感觉自己浑身充满了能量。虽然还有些许疲劳,但比之前舒服多了。

此时,我对这位黑衣朋友有了明显的好感。我想,是时候给他起个名字了。我喜欢阿杜的Andy,这恰好也是电影主人公的名字,所以就叫他安迪。

我明白,安迪是另一个我,或者说是我的另一面。就像武志红老师讲的那样,一个人有“A”的一面,就会有“-A”的一面。安迪有勇气、坚毅、愤怒和力量;我有懦弱、忧柔、平静和智慧。

从小到大,安迪一直陪着我,只是我不知道。当面对比自己高出两个脑袋的对手时,安迪的勇气与力量击败了他。当被一个矮自己一大截的同学打败,之后就再也不敢发起挑战。因为我的懦弱与理智占了上风。

之后几天里,我的负面情绪变得越来越弱。安迪每次出现,我都会一边轻轻抚摸他的头,一边告诉他,把愤怒化为力量储存起来。

练拳的时候,我告诉安迪,这是他的时间。神奇的事情再次发生了,我学会了之前一直没有掌握的腰部发力勾拳。

我的抑郁症逐渐减轻,可能快痊愈了。

学会这种自我治疗的方法,有自己的努力,但更多的是机缘巧合。

这种方法没有经过科学验证。也许是我的抑郁症本来就快好了,换一种别的方法可能也会逐渐减轻。

但我相信,安迪是最适合我的,因为抑郁与狂躁,都不再是困扰我的问题,而变成了与我并肩的战友。

我没有试过把自己的主人格切换成安迪,在需要理智时召唤现在的我。

因为目前的模式更适合我。

我明白,我和安迪还需要很长的时间磨合。未来依然困难重重,但有安迪的力量加上我的智慧,乌蒙亦如泥丸。

或许有一天,他会同化我,也许有一天,我会融合他。平凡的角色,站在小小的舞台,走向前方精彩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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