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大多数女人都在忙着结婚的二十八九岁,她选择了辞职去旅行。走过西藏的大昭寺,抚摸过清迈的涂鸦墙,看过湄公河的日落,她是艾拉,一个喜欢旅行、喜欢手作的姑娘。
初见她时,是在苏州古城的一家青旅。绯红的脸上挂着浅浅的微笑,一身复古的蓝色棉衣,盘起的黑发上别着一只木簪子,艾拉宛若一位从民国时代走来的女子。在青旅的那个下午她跟我们讲起她的故事。
刚刚大学毕业那几年,艾拉和许多同龄人一样,生活的道路显得那么模糊不清。在广告公司里,工作异常忙碌,她日夜加班,生活的每一分钟除了工作还是工作,原本喜欢的设计行业在高压的工作面前变得枯燥无味,常常为了一个设计方案彻夜难眠。那时候,艾拉只是一个普通的加班族。生活里没有“手作”这个关键词。
二十八岁时,艾拉在一位喜欢旅行的朋友那里看到了一个更加广阔的世界。一个人的一生,除了可以选择去上班加班,结婚,挣更多的钱,还可以选择去旅行,去做更多自己喜欢做的事情。于是在那一年的末尾,她辞去了原来的工作,进行了一场西藏尼泊尔之旅。从旅行归来的日子,生活的可能性更多了。每天除了上班以外,剩余的时间用来做喜欢的手工。每个月参加一期手工集市,每一年用一段时间去旅行。
两天后再次相见,我走到了她一个人租的小屋子。那天,苏州下了一整天的小雨。淅淅沥沥,春雨落到屋檐上,发出清脆的声乐。
走在艾拉的屋子里,随处可以看到她的手工作品,茶几上的一束向日葵,墙壁上的两幅手作画,沙发上的抱枕,厨房里的吊兰花,卫生间的擦手布女孩,书架上三只皮娃娃……这里就像一个丰富的手工世界,生活里的每一个小角落都有她用心雕琢过的痕迹。
在一个大纸箱子里,堆满了用来做手工的各种材料:电钻,锯子,画笔颜料,棉线,纸皮,胶水,纸藤,朋友送的碎皮料,碎花布........
她从中拿起一张老挝的的草本纸告诉我,在旅途中,除了看风景,还少不了去手工集市淘具有当地特色的手工原料。每到一个地方,她做的第一件事情是,问问当地的阿嫲,“你好,请问这里哪里可以买到手工制品,这里有手工集市吗?”顺着阿嫲指着的方向,她欣然走去, 一路走,一路淘,看到喜欢的便细细端详,“那时候我就会想,那个手作人在缝制时是什么样子呢?我好想看到他,如果他就站在我的面前,哪怕彼此不相识,我想也一定会感到很亲切。”等到一趟旅途结束,除了带着去的大箱子,还多了好几个装满了手工原料和手工品的箱子。
一幅作品,从构思设计,到作画,刺绣,裁剪,再到粘贴,装置,每一道工序都有讲究。有时为了找一块合适的布料,要跑上几条小街;有时一不留神,胶枪烫到了手指;有时为了缝制一件手工皮画,要用上一周的时间;有时制作到最后一道工序,才发现原本计划的植物材料无法黏贴,不得不重新寻找替代品.......每一个手作品不仅仅沾染了手作人的温度,更多的是用心的表达,就如她所说:“通常你看到的只是一幅作品,你不会懂得她背后需要怎样的耐心去一点一点实现。”
在她手中完成的每一个作品都有一个共同的名字——“艾拉”。艾拉这两个字为“爱了”的谐音,这里的“爱”包含许多,爱一朵花,爱一棵小草,爱孩子脸上童真的笑脸,爱生活中的每一处美好。艾拉用这个名字表达着对生活的态度。正如这个名字所要表达的,在她的作品中,你常常能够看到一朵花,一条河,一片叶子,一只白鸽,那些在生活中常常被人们忽略的小事物,却在她的手中成了故事的讲述者。
午后,艾拉在窗前继续制作还未完成的手工包包。我站在她身后,没有再说话,悄悄地定格下这一刻:在光线昏暗的老房子里,一个穿着墨绿色棉衣的姑娘独坐在窗前,细细地缝制,认真地对待每一针每一线,光线从窗外透进来,落到了她正在刺绣的手指上,在那里,曾经因为绣花而多了一些针刺的小口子。日子安静,陪伴她的除了手中还未完成的作品,还有窗外屋檐上滴滴的雨声。
三月初的苏州还是有些潮湿阴冷,临近夜晚,气温降到了三度。当我说到我来苏州只是带了几件单薄的衣物,艾拉转过身从柜子里拿出一件米黄色的厚外套,她笑着说:“我把这件衣服送给你,天冷时,你可以把它披上。”等到雨停时,已是晚上九点多,我告别了艾拉。走在来时的路上,迎面而来的风打在脸上,有些冰凉。我忙把艾拉的外套披在身上,苏州的夜晚似乎不再那么冷了。厚实的外套正如艾拉和她的每一个手作品,带给人们温暖和爱的定义。
在艾拉最喜欢的一幅手工画上,是一条流向远方的墨河,一个女孩的身体漂流在河水中,画面上的小齿轮仿佛在诉说着时间的流逝,艾拉写道:“时间在走,一点一滴/河水在流,一点一滴/时间带走了什么?又留下了什么?”
对于艾拉,毕业七年来,除了短暂的爱情生活,偶尔几位好友的来访,大多数的日子,艾拉都一个人在生活。一个人起床,一个人做饭,一个人手作,一个人逛小店,一个人看电影。如今时间刚好走到了三十而立的年纪,艾拉依然是一个人在生活,相比起毕业初的前几年,日子不再慌忙,时间的河在这个女子身上带走了青春的迷茫和青涩,留下了一颗愈加简单透明的心。对于未来,生活也有了一些笃定的目标,譬如,留在苏州,和彼此喜欢的人结婚,有自己的小孩,坚持做喜欢的手工。
三十岁,对于一些女人,生活早已如一潭死水一成不变,而于她,真正的生活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