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庄庄
是因为国庆节的缘故么,整个消化病区好安静。听不到丁点嘈杂之声,小护士闲的在座位上打起瞌睡。
从303病房调到307病床,只因307病房可以瞅见自然光。两位病友在国庆长假之前一一撤离,只有我们在坚持陪着医护人员。即使她们天天像容嬷嬷似的轮番来身上扎窟窿眼儿,我们也不离不弃。
母亲是21号从当阳转到宜昌来的,县城的医疗水平有限,用了可能导致静脉炎的碘胺酮,心率依然在170多。
在宜昌一医院急诊室里,十几分钟,母亲心率很快降下来。才送进病房,护工阿姨就殷勤地追上来要询问需不需要护工,我婉言拒绝,我们不请护工,自己照顾。两个姑娘在宜昌,干嘛要请个外人照顾妈,多不方便。
那租不租床?我被子都是洗得干干净净的。
那租一个吧。照顾一个24小时输液不止的重症胰腺炎病人来说,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起码要抽空把自己放平有个回血的机会。
你租我的床,我就送你一个药水报警器用。药水打完了,就会报警,你晚上不用老盯着。护工阿姨很知道病人家属的心思。
护士一边检查一边交代要量排出的尿液。我还在想去哪里买个量杯,护士一眼洞穿,直接努努嘴说黄阿姨有卖的。
对,我有,忽地她变戏法似的递给我一个白色塑料量杯,八块钱一个,护工阿姨把二维码打开,让我扫码。言谈举止干脆利索,能在医院里混得风生水起的人,没有两把刷子还真不行。
黄阿姨个头不高,1.5米的样子。写到这里,我已经记不起她的容貌,从什么时候起,我不爱记别人的模样了,或者说要记得事情太多了,不值得上心的人或者事,懒得记了。
我准备把当天的床铺费付给她,她却摆摆手,说等出院时一并结算。她以自己的经验大约判断出我们是一个长租客,短时间内不会出院。
那行军床铺像个洼地,躺下去,人深深地窝在里头。报警声一响,我要从里面费老大的劲爬出来,那床就如同年久失修锈迹斑斑的自行车链条,躺下去爬起来,嘎吱嘎吱响,在晚上响得扎耳朵。
第三天,我受不了了。我要求换个床,安静点的,稳当点的。黄阿姨满足了我的要求,一张沉沉的铺板床。
思虑再三,既然是持久战,租床划不来,10块钱一个晚上,这租金我还不如买个床,说不到将来有派的上用场的地方,再不济我拿到办公室午休。
买的行军床第七天到的,直接寄到医院。快递师傅是个年长的人,他对医院的熟悉程度甚于我,我说我在急诊这边的住院部,他说那是3号楼。他从车后座上松绑出床的纸盒包装,说还好不重。
我微笑着说,这在为长期作战做准备。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一句话,就知道快递大叔很有共情能力。
床到了,我试了一下,虽然矮一些,但不嘎吱嘎吱响,而且可以白天当靠背椅,晚上当床,一举两得,最重要的是我有所有权和处置权。
当两个病友出院后,我选择在病床上休息。后面一思量,惊出一身冷汗,这世界上最贵的床岂是随便睡的?
幸好,这几日药水输入量递减,母亲的状态也好了很多,十一日粒米未进,第十二日起可以进食稀饭了。晚上不用输液,母亲也就不让我们去医院陪床了。
这些日子的经历,不禁感慨还得要有两姐妹,两姐妹还得在一个城市,不然父母病了,真是够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