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续几日阴雨,终要放晴,对刚恋上跑步又有些强迫倾向的我来说,真是个好消息。为赴第二日的晨跑,约摸十点半左右,便很有仪式感地入睡了。可谁知人算不如天算,十二时左右被某人突然按燃的灯光惊醒,以至久久难以入睡。
假寐——抱怨——辗转,却仍睡意难觅,最终掀被而起,于黑暗阴冷中抱膝独坐沙发,总算勉强有了睡意。如此折腾一番,已至次日凌晨两点有余。晕晕沉沉起了床,跑步自然未能如愿,心中对那屡屡犯我梦境的某人自是暗自愠恼。
所幸今日是愉快的一天,办公室健身操外加品尝到了风靡朋友圈的秋天奶茶,甜甜的暖暖的爽爽的,昨晚的稍许不适也便抛之脑后。及至下午翻查资料邂逅这句诗时,心才倏地一动,似乎有什么被轻轻拨起。
“竹斋眠听雨,梦里长青苔。”诗人雨中入眠,连梦里也长出青苔。在竹斋听雨的境界里身心完全物化,世界不复存在。从喧闹的尘世到诗意的栖居,让人感慨于他心之宁静、祥和。
细思昨夜也是一夜淅沥秋雨,可什么时候起,自己早已没有听雨之心境?只记得当时辗转难安,那“吧嗒吧嗒”的雨声落入耳中,哪有诗意可言,只是平添几分烦躁而已。
可分明,曾经,还是喜欢雨的,尤其是诗中的雨。与浪漫无关,更不是矫情。“沾衣未湿杏花雨,吹面不寒杨柳风”,这是细细的春雨,是朱自清笔下那像牛毛,像花针,像细丝的春雨;“黑云翻墨未遮山,白雨跳珠乱入船”,这是苏东坡笔下那酣畅淋漓的夏雨,如此活力四射、青春激扬;“小楼一夜听春雨,深巷明朝卖杏花”,这是陆游笔下的雨,虽一夜无眠,国事家愁涌动,却仍有听雨意;“而今听雨僧庐下。鬓已星星也。悲欢离合总无情。一任阶前、点滴到天明。”这是蒋捷的听雨,人至暮年,听细雨点点入心,想人世悲欢离合,任随窗外之雨点点滴滴直到天明。诗人笔下诸般雨,或轻快或惆怅或沉重,但总归寄情于雨,发忽雨,止忽情。何曾如我这般,全无听雨之心绪?
一直是个不曾被睡眠拥抱之人,经常会有了无睡意的雨夜。彼时,会在黑暗中睁着眼,静听雨声,细数羊。滂沱大雨,绵绵细雨,各有其韵味。最喜的是那欲止非止时,会为觅得下一声“吧嗒”而莞尔,全无不曾入睡之焦躁。
而今,少了什么?又多了什么?也许真正多出来的,是那不知起于何时,却终无处安放的焦虑吧。君子坦荡荡,小人长戚戚。人过中年,才发现自己终归只是那个长戚戚的小人,不过,这并不妨碍自己向往那份听雨的心境——
在黑暗中睁着眼,静听雨声,细数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