庚子年尾,早半个月就预示迫近的学,这还也不知晓到了哪重光景。总也不见落雪,倒显得这个年尾都好似不甚丰腴。
这一年里,从高中步入大学,人生像是步入另一个节点,说不出是怎样的兴致,但总归有些语境上的不同。今天上文概课,讲到柳永的“念去去,千里烟波,暮霭沉沉楚天阔。”觉得真是难得的恰耳切听,将心底的那点长扎的惆怅吟诵个个通晓明畅。从本溪到长春,大不过五六个小时的车程,实在是称不上所谓的“天寒地冻、路遥马亡”。但心里那点眷恋和惆怅,却在这样一个“念去去”的契机里疯狂的草长,直至荒草连原,密密匝匝的横纵交织,堵在喉咙、气管里,咽噎难全。
往前也常听人说“生活在别处,眷恋是故土”。 可那会生活也还在故土,脑子里总不免期许地兜兜转转去了别处的光景,却又怕自个儿“我有迷魂招不得”,平白深陷。就这样将思绪横亘在无休止的来回拉扯中,现在却如同恍悟一般,发觉少年时期昼夜难平辗转在床褥间的那点期许,如今都好似水到渠成一样的应验了——我早已在平静无波的日子里生活在了别处。这期间的几重转换,原来并没有我所想象的战鼓铮铮、兵戈抵鸣。好像在少年时期那段兵荒马乱的日子后,极自然应恰地承接下来——严丝合缝、轻易招惹不得。而今空有一句“念去去”,竟不知要付予何人、何处,又泯在哪处风尘里。
那样极短的一个应承,好似什么都没变,又好似什么都变了。年少那点灼人心肺的滚烫热切,这会也好似温蜷下来,连爱恨都没那么明切了。前几天又读《扯经》,思及其中深意,实在是不平乏的。从前头那样切切地盯着、叙着,到后面压着手腕的写——其实,什么都写尽了。
从前的老人总是讲,人经了大事,心情是要变的,其实生活中哪有那么多大事呢?多是被极平乏的日子磨平了。最是一个“平”字要教人自持、教人晓悟。像是一川清流,在昼夜的沉静流淌中,不再浮压于上,而是渐于蛰伏。往前,我也总觉得伴着时间的推移,面目总会愈发可憎,内心总会愈痴肥,然而揣扯这件事儿,委实道不清缘由地妄自唯心。真真儿地在一声声“念去去”里远行,才会发觉几年前读的一句“静水流深”用来描绘人生阶段,真是再恰当不过了。
我还是要奔赴,为了我所热爱的,永不停歇。
未来还是无限的远去,我撑孤舟独钓、斜去烟波里,恰是一句“念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