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噢,你说那个女孩呀?我和她的相处仿佛是上个年代的事情呢。
那个女孩,我如何与她相识,如今居然无从想起;如何将她弄丢,再回忆却也毫无头绪。
我只记得,她留着中分长发,虽然放下头发显脸小,但她却偏爱扎马尾。别人告诉她扎马尾辫很好看,她回应,我其实不在乎好不好看,我就很喜欢扎高高的马尾辫,有精气神儿!
她好像,朋友挺多。每回下课,总能看到她和前桌说完话转头又和后桌笑成团;每次到校,只要赶早,跳进班里的她总会蹦蹦哒哒和同学打招呼。夏天傍晚,她和四五好友相约教室走廊尽头,抱着生物化学,又携五三词典,她们在习习晚风里各自铺垫未来。放学回家,她和两个朋友骑着单车并肩而行,就算是一起骑行的路途只有几百米,在学校后门附近就要分别,各自终将骑往不同的方向,她们仍然没有错过每日相处的一分一秒――毕竟这是她们一日一次的沙雕交谈。她喜欢开玩笑地叫她的损友太监,而损友更乐意当她的父亲……诸如此类的玩笑,数不胜数。
不知道为什么,那个女孩好像更喜欢落日而不是朝霞。噢,也许是有原因的,她这个人实在太懒了,起床这件事,如果不是迫不得已,她估计是没法赶早的。
第一次早起看日出,发生在她和相识十五年的好友相约一起晨跑的时候,如果不是好友的“鼎力相助”(在她家门口喊了她半个小时),她是不可能四点多起床的,更不可能在七点前跑到海边看到那场日出――唯一一场跑着去留着汗看到的日出。这可不同于“中指楼上看日出”一般只需要从宿舍走几步到中指楼,以前的每一次日出,对她而言都及其重要。
她心里的落日可就更多了,场场浪漫,无不惊喜。印象最深刻的当数和“夕阳红”(高中六姐们的群名)的那次。盛夏傍晚,六人骑着三辆小电动,带了一大把零食奔向海边,脱了鞋子一屁股往地下坐,吸着果冻布丁嬉笑打骂,逆着落日余晖拍了很多傻气十足的照片。有些照片是再也找不到了,但是当年两年的友情如今变成了六年的基情,她是乐开了花的。
那个女孩呀?她好像很念旧。从来不见她追星,也不会跟任何潮流新品,反而,她好像很喜欢从前。
她钟爱木心的一首诗,《从前慢》。
“
记得早先少年时
大家诚诚恳恳
说一句是一句
清早上火车站
长街黑暗无行人
卖豆浆的小店冒着热气
从前的日色变得慢
车、马、邮件都慢
一生只够爱一个人
从前的锁也好看
钥匙精美有样子
你锁了,人家就懂了
”
她迷恋8.90年代的港星:王祖贤,张柏芝,张曼玉,林青霞,张国荣,周润发,梁朝伟,金城武,周星驰,她无一不粉,却又不会把任何一个人当成固定偶像;韩饭圈,欧美圈,满大街的小鲜肉,对于这些,她几乎不怎么动心。
她喜欢8.90年代的粤语歌曲,喜欢3.40年代的上海音乐,对于这些创作,她既可惜,又感动。
那个女孩,她有自己的信仰,她最敬佩爸爸妈妈。不是因为他们是什么公司高管,也不是因为他们才华横溢,只是,没有多少人会像他们一样,为了别人丢的一个钱包而冒雨送回,也没有多少人会像他们一样,面对许多白眼嘲讽时依然如此气定神闲,仿佛生活中的所有琐事难事在他们面前不值一提,甚至未到面前已经湮灭成烟。
那个女孩做过可多傻傻的事儿呢,这其中第一件,就是搬石头。搬石头还有不一样的搬法,她这既不是愚公移山,也不是精卫填海。
一个下雨天,她从学校放学回家,路上看到一块四个巴掌大的石头横卧在车来车往的马路上,她从单车上下来,试图搬动那块于她而言又大又重的顽石。雨点不停滴在她的身上,石头却还是丝毫未动。她骑上单车离开了。
回到家中,她快步走到爸爸身边,拉起爸爸让他陪自己去搬石头。爸爸一脸疑惑。她于是仔细说明了情况,爸爸给她建议,等雨停了再去吧。她皱着眉头,待会有人开车撞到那块石头摔倒了怎么办?于是爸爸和妹妹便同她冒雨前去搬石头。
这不同于愚公移山或者精卫填海,如果要给这个故事加一个标题的话,应该叫傻女移石吧。现在的我说,等雨停了再去搬未尝不可,她却一直闹腾,你这没良心的。
写过那个女孩的,不止有我。
上个月在女孩朋友那里看到这封信,信的内容不长不短,又让我重新见到了那个小女孩。(因为有些个人信息没注意,提醒后已删除)
那时的她,真的是自己想象中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