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韩寒家做客

都2035年了,怎么上海的出城高速还这么简陋,居然只有双向十车道,满眼的无人驾驶电动汽车像鬼魅一样在车流中穿行,加速几乎静音,变道角度刁钻。我开着即将淘汰的汽油车,低调地跟在大货车后面。

不是说城市化率都达到70%了吗,怎么从城中心往外开,不到十五分钟,就看不到高楼大厦了,低矮的厂房,散落的民宅,有规则的人造植被,还有大小的湖面,像打碎的镜片,在杂草的掩护下,偷偷反射着太阳的光辉。

我一路跟着“无德”导航走,很快下了高速,一段石子路终于让我的斯巴鲁有了展示自己实力的机会,高底盘,四轮驱动,我望着高架上的无人驾驶骂道:狗日的,有胆下来比试比试。

一栋两层楼的带有科幻感设计的民宅出现在道路尽头,门前一个大院子,有不透光的大铁门,门牌上写着——金山亭林镇37号。几只京巴凑着小脸,从门底下的狗帘里冲我直叫。我突然想起我为什么来这里。

我昨天离婚了,儿子判给了她,法院的理由是,我抽烟喝酒还开着汽油车。我心情郁闷,一个人住在98层的单身公寓里,星期天的早上,睡到自然醒,打扫卫生时,从床底下翻出一本黄色牛皮纸封面的杂志,右下部分被水洇过,皱巴巴的。封面上赫然三个大字:独唱团。2010年出版的。

翻开泛黄的内页,往事浮上心头。那时候,我正和我的前前前前女友谈恋爱,这本杂志还是我们第一次约会时,在路边报刊亭买的。

看到杂志的背面写着一个地址,用极细的中性笔写的,不仔细辨认,还以为是印刷上去的。这个地址和铁门上写的一样:金山亭林镇37号。

我在“无德”导航里输入这个地址,本想只是闲逛散心,没想到还真有这么一住处。

京巴狗叫了几声后,二楼一扇蓝色玻璃窗户打开,一个精瘦的中年男子,戴着银边眼镜,向外吐着烟圈,看了看我和我的车。

虽然26年没见了,但我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我的大学同学,张立国。他没有像我这么快认出我,但从他看我的眼神,我知道,他在脑海中搜寻记忆,进行匹配。匹配成功时,他有点惊讶,下巴颌自动张开,然后迅速消失在窗口,又迅速出现在门口。

哎呀,是澜钦不。他想确认一下。

我说,是啊,国哥。

他眉开眼笑,上来就是一个大拥抱。东北人的豪爽一百年也不会变。

一阵寒暄过后,我问他怎么住这里。他说,这是韩寒家,我哪有钱盖这大宅子。虽然我脑海中一下子冒出了一百多个问号,但我还是控制住了情绪,拿出其中一个总览全局性的问号,说,啥情况啊,说说呗。


韩寒家的地下室

他说他是在新疆认识的韩寒,2017年底,韩寒在新疆拍摄电影《飞驰人生》,那会他也在新疆工作,在巴音布鲁克,剧组招募当地工作人员,他就去了,做了沈腾的替身。他说到这时特别激动,掐着我的胳膊说,你还记得那最后一个镜头不,沈腾开着车子飞入峡谷。那就是我开的。

我竖起大拇指,说,国哥,你真牛。

他说,那可是哥的人生巅峰啊,虽然没人知道,但韩寒就此看中了我,有什么特技需要替身就想到了我。虽然现在年纪大了,但现在科技不也先进吗,没啥大的危险。

我说,咋上学那会没看出你有这身本事呢。

他说,嗨,混口饭吃呗。

说完,拉我进屋。我四处张望,像刘姥姥进了大观园。

外观虽气派,里面却一般,除了几台摩托车比较气派之外,其他的跟农家小院没啥区别,尤其那几只脏兮兮的京巴狗,养出了中华田园犬的风范。

我问,韩寒在家吗。

他说,出去买菜了,这不今天家里请丁俊晖过来吃饭吗?

我惊讶的说不出话来,他看我表情,又解释道,韩寒十年没拍电影了,前阵子去欧洲玩,花了800多万,这会也穷啊。

一楼客厅很大,装修朴素,客厅靠里放了一张斯诺克球桌,桌面似海,一望无垠。国哥像导游一样,指着球桌说,这个球桌是特指的,除了桌面大其他都一样。他自问自答,为什么大呢,因为韩寒的女儿喜欢啊。

我说,她女儿也在家?

他说,一起买菜去了,她女儿拜了丁俊晖为师,苦练台球多年,今天,小奥沙利文不是来上海打公开赛吗,韩寒特意摆脱丁俊晖把他请家里来,和自己的女儿切磋切磋。

我像听玄幻故事一样,听国哥讲着。

只听二楼传来台球撞击的声音,国哥又说,小奥沙利文正和丁俊晖打着玩呢。有没有兴趣去看看。我忙不迭的点头。

一上楼,像换了一个世界一样,装修豪华,宛如高级台球俱乐部。大小奥沙利文都在,丁俊晖也在,只是体型严重变形,我差点没认出来。丁俊晖旁边站着一个带着黑框眼镜的人,流利的说着英语。

听口音,怎么这么耳熟,待走近,我猛然想起,这不是韦林文化公司创始人朱伟老师吗,我可是听着他的课考过英语四级的,我一时情难自已,跑了上去。他们见有外人来,纷纷看向我。国哥跟他们介绍后,把我拉开,说,别走那么近啊。

我说,那个翻译是我的英语老师。

他说,什么。

我又说,是我电脑里的英语老师。


独唱团真的成了独唱

一局结束后,朱伟老师过来喝水,我趁机凑上去,自我介绍。他听完后,问我,你的英语六级过了没有。我说,考了二十多次,总是差几分。他听到这,有点失控,表情夸张的说,念练有词刷起来啊,早晚各四十分钟,坚持三个月,保证有效。我一听,果然是朱伟老师,讲话的风格都是这个味,熟悉的配方。

噔噔噔,楼梯上有响动,莫非是韩寒回来了,我突然有点紧张。随着声音的临近,一个瘦小的身影出现在楼梯口,一身运动装,头发花白,长刘海四十五度角掠过右眼。

胡子拉碴,整体形象有点沧桑。光线从他身后照过来,我看不清他的面部。我站起身来,突然脚下一滑,我本能的把手往后一扬,只听嘣的一声,手背一阵剧痛,眼前突然漆黑,只听得黑暗中有声音从远处传来。噌、噌、噌,每一下都隔的很久,声音低沉又带着尖锐,像打桩机打进了地心的玄武岩。(幻想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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