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道105上,我向着珠海的方向开去,国庆长假,到处人山人海,我的比亚迪只能在高速上保持着最低速。车窗外艳阳高照,十月的南方依然盛夏,路中间种着很多不知名的红花,在亚热带的风中恣意飞舞。
音箱里逼哥的飞机刚刚飞过天空,后座的女孩就要求换歌,我常常忘了,我是一名司机。我平时不怎么听流行歌曲,但作为有职业操守的老司机,也为了顺风车评价上的五颗星,只能在左手右手一个慢动作中一路开到海城。
旅途漫长,我们总是希望能在路上碰见有趣的人发生有趣的事,但生活像一只巨大的网,人们纵横交错行色匆匆,一段旅程的开始,也是另一段旅程的结束。
有一次在上海,我从李志的演唱会出来,脑袋里面嗡嗡作响,逼哥撕吼着港岛姑娘的样子不停在我面前摇晃,顺手接了个单,上车的是位姑娘,她也刚从里面出来,那晚我载着她,从山阴路的夏天聊到鲍勃迪伦的像块滚石。
最后我带她去看黄浦江的水,不夜城的霓虹闪烁倒映在姑娘的脸上,波光粼粼像是多年不见的繁星,黄浦江在我面前绕了个弯,晚风吹不醒我,我搂着姑娘,那一瞬间,我特别真切的渴望姑娘能知道我心中有多么柔肠百结,尽管我跨下早已坚硬如铁。
那是我辞掉工作上路的第四天。
我没有信仰,干了坏事从不向上帝忏悔,我觉得人一旦造了孽,忏悔是不顶用的,只能用自己的余生去救赎。我今年三十岁,人到中年反而越活不透,很多以前理解的东西渐渐模糊,黑白之间没有了界限,不知是世界变坏了,亦或是三十年红尘颠倒,把我自己染黑了。我不在乎很多东西,也在乎更多的东西,身边的朋友一步一步开上了BMW,我也没觉得我的BYD有什么不好。有时候我想,我现在二十岁该多好。
王小波说,“那一天我二十一岁,在我一生的黄金时代。我有好多奢望。我想爱,想吃,还想在一瞬间变成天上半明半暗的云。后来我才知道,生活就是个缓慢受锤的过程,人一天天老下去,奢望也一天天消失,最后变得像挨了锤的牛一样。可是我过二十一岁生日时没有预见到这一点。我觉得自己会永远生猛下去,什么也锤不了我。”
二十岁是回不去了,我长期保持健身,身体状态比之当年更加生猛,只是年少时心中细嗅蔷薇的猛虎已不知所向,只剩了一地的蝇营狗苟。
到达珠海已是傍晚,随便应付了个晚饭便往音乐节赶,十月的海滨公园,海风阵阵涤去一日的酷热,音乐伴着这个城市华灯初上,沙滩上男男女女们热情奔放,荷尔蒙混着酒精,每个人好像都生活得很美好。你正在老去,而永远有人正在年轻。
许巍出场的第一首歌唱的是曾经的你
曾梦想仗剑走天涯 看一看世界的繁华
年少的心总有些轻狂 如今你四海为家
我一路南下,无论听他唱什么都觉得欢喜。时隔多年,当他重新唱着蓝莲花时,竟忍不住一阵潸然,好像突然抓住了什么又扑空的感觉,四周熙熙攘攘,我觉得自己像条狗。
没有什么能够阻挡 你对自由的向往
天马行空的生涯 你的心了无牵挂
从音乐节出来,我沿着情侣南路一直往北走,海边上潮声阵阵,路上偶有行人,此次也与往不同啊,天上不曾见得明月,身边也没有姑娘。
下一站,去厦门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