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兮兮,过来,咱们去玩篮球——”小琳泽眯缝着眼睛,露出两排整齐的牙齿,在他被太阳亲抚的黝黑脸蛋的映衬下,显得洁白无比,他热情地张罗着俩小妹妹到自己身边一起玩。
傍晚的校园里,凉风习习,旗杆上迎风招展的五星红旗被风吹得刷刷刷清脆的响。
兮兮呢,站在原地,扭头看着这个“疯狂”的小哥哥,见她双手张开,“啊——”一边大吼一边咧着嘴用力把手往下一撑,一颠一颠的跑过去。
亦亦走路要稳得多,跑的也快,边跑边高兴的哈哈笑,有时还会扬起头张着嘴露出四颗刚刚冒尖的小白牙,哈哈哈笑出声,像极了个小大人儿,她也总能给旁观者带来前仰后合的快乐。
坐在篮球架边,任风儿吹得发丝乱飞,任麻雀儿叽叽喳喳叫个不停,注视着孩子们嬉戏玩耍时,记忆总会随着风儿鸟儿飘飞,回到了小时候……
我从小出生的地方就是这里——学校大院,虽然名字一改再改,面孔变了又变,但直到现在还清楚的记得“晋北铁小”这个响当当的名字。
记忆中那个偌大的校园里,郁郁葱葱,百草丰茂。进了大门,左右两边便可看到两个大花池:四周栽着冬青,里面铺满绿油油最原生态的小草,偶尔还有月季,牡丹绽放其间,有蝴蝶翩翩起舞,有鸟儿婉转歌唱,还有太多不知名的小动物们窸窸窣窣在草丛里寻找自己的安乐窝。
再往前走正对面有一排整齐的瓦房,是教室,左边那一排是教师办公室。现在想来,那时候的黑板很光滑,粉笔经常写不上字,教室里没暖气,到了寒冬还要生煤球炉,总能看到一根很长的大烟囱从教室玻璃上伸出窗外,从来没见过多媒体,只有最原始的录音机……这些条件定然是比不上现在的高楼大厦,比不上现在的电脑音响,甚至不敢想象现在的电子白板,平板电脑……
每个班学生很少,最多的十几个,我们班也只有八个人……但是,每每想到这里,总有同学们朗朗的读书声,总有语文老师铿锵有力的朗读,数学老师精准严密的推理,还有音乐老师对我这个从来唯唯诺诺内向沉默的女孩音乐上最美好的启蒙……就在这里,我们从小学会了普通话,度过了无数个欢乐无比的六一儿童节,参加过铁路局的歌唱大赛,角逐过奥林匹克数学大赛,就在这里,燃起了我当老师的梦想……
教室办公室的旁边,有一架由高大粗壮的铁链子和大厚木板组成的秋千,印象里总有铁链碰撞的响声,还有荡秋千时候吱吱纽扭的声音,有孩子们爽朗的笑声,但也有不知多少次从上面摔下来磕的头破血流的哇哇乱叫,却一次一次摔了也不长记性。
印象里它总是锈迹斑斑,却终是再也找不回的记忆。
那时候我们的操场虽是水泥地,却总是一半好,一半坑洼,早已记不清那些调皮捣蛋的小石子儿把自己的膝盖蹭破了多少次皮,却还要义无反顾做那个风一般的女子。
深入校园里的一隅有一个红色砖块砌成的圆拱门,放眼瞧去,里面又是一排平房,正对面还有大大小小的菜地,除了严寒的冬天看着寡淡冷清之外,其他的每一天都郁郁葱葱,茂盛无比。这里是父辈们辛勤汗水的结晶,饭桌上可口的豆角,西红柿,黄瓜,小葱,韭菜,白菜应有尽有。那时候几乎全校老师都在这里住,这也便成了我们这些教工子弟的后花园——无论大小长幼,上学腻在篮球架旁边追逐嬉戏,放了学就躺在草地上花池里酣畅淋漓。还记得几次起雾的夜晚,我偷出妈妈的红色带金点点的纱巾披在头顶,假扮飘飘欲仙的美女,穿梭在人群中间,那时候就一定是自恋至极。
每天傍晚放学后总能听到挨家挨户呲呲喳喳的炒菜声,锅碗瓢盆奏出的乐曲,从来抵不上飘香四溢的美味对我们的诱惑力。串门吃饭是最普遍的,妈妈总说:“都是吃别人的饭香。”
直到现在才明白其实那些都是家的味道。
还记得在那一间小小的却挤满了物件的房子里,多少次从床底下的翻出妈妈的白色坡跟布鞋,套在自己的小脚上,一瘸一拐的扭来扭去……还记得好几个酷热的暑假跟爸妈一起给花池除杂草,还记得那时候我们一家人宠爱无比的小白……
岁月,像泪痕,滑落后仍有印记。
后来赶上了铁路学校大整合,我们这个铁路小站的学校便无情的被总局划归地方,虽然我从没明白为何会发生这样的变化,但后来的后来,学校基本没了学生,老师们也分流到周边县区的小学,还有很多老师顺势转业了,其中就有我最爱的语文老师……偌大的校园再没有人烟,再后来这里便成了特殊教育学校,跟以前完全变了性质,而且这里的孩子们也真的特殊无比。
此刻,当我坐在现代化的教学楼前,看着眼前的葱翠花池,看着现代化的乒乓球台,篮球架,健身器材时,我却仍旧会想念曾经那个热闹无比感动非常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