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穷山恶水间

首先特别感谢我的前同事陈渝,帮我作的人肉四川话翻译器,因而才有了以下的四川版《回到穷山恶水间》。请大家浏览时可以用纯自我式模仿四川话阅读,也不枉费我的苦心。


“妈,我们好久才能不待在这大凉山的穷山沟沟里头哦?别个城里人早就不住这土房子喽!”

“你娃儿, 咱家不比村里最穷的吴老汉儿家强多了哦,他家到现在还是人畜混着住嘞。房子分两边子,左边牛圈,右边炕。灶都是用砖头子垒起来的,回回他家吃饭都一股子牛粪味,灶墙也被熏得乌漆麻黑的,不用过年买年画喽,避邪的钟馗儿老儿你说像不像?他那土墙外头,全是密密麻麻的小洞,那都是野峰筑的巢。”

“妈,啷个不比城里人嘛。咱这里穷的都掉渣。对喽,听说国家精准扶贫要落实到我们这里,还有社会捐赠助学的钱儿啥子时候能下来麽?”

“上半天儿,村里大队开了个会儿,宣传惠农政策,种地有补贴种果能致富。会儿后,你老王书记找我咧,说助学的钱儿这几天儿就到。你这娃儿是咱全村的秀才,从小就爱念书,脑壳比别的娃儿都聪明,叫你一定要考上北大嘞!到时候妈的脸上都有光。”

“妈,咱村儿人眼里,中国只有两所大学,一个叫清华,一个叫北大。考上别的大学,他们都会认为跟没考上一样儿!”

“瓜娃子,你说的啥子话哦,能考的起就光荣的很唠。考大学不又是为了面子给人家看地!人要感到穷,就要拼命挣扎,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在村子里,田野上,早早辍学的孩子们,三五成群的奔跑玩耍着.......

“妈,我没考起,差了3分儿。我不学了,回家帮你种地还能多挣点儿钱儿,或是跟我们村儿其他女娃儿一样到城里头打工去,听说她们都挣了钱儿回家盖了房子喽,可我家还挤在又破又小的土房子头哦。”

“娃儿,你莫看她们打工回来挣了点儿钱儿,你晓不晓得别个在外面受了好多苦呦,那些娃儿都没文化,出去只能作粗活儿,年纪轻轻,眼睛都快要不得喽。女娃子青春就这么几年,等年纪大了就回来找个婆家嫁了,一辈子也就是这个样儿。你要是想挣那两个钱儿,一辈子这样儿,妈也不拦你!”

“妈,我晓得了,我要复读!差3分儿,与大学失之交臂,我也是不甘心,更不甘心一辈子窝在穷山沟沟里头,每天背朝黄土面朝天的在地里刨食儿!”

“娃儿,你考起喽?!”

“哦。”

电话那头传来妈颤抖的声音,我想她哭了。

“但是...但是...要交啷多钱儿哦。”

坚信知识能改变命运的我选择了犹豫。

“娃儿,妈就是借遍所有的亲戚邻居儿,也要让你上这个大学。你只管好好念书。”

于是我拿着妈四处借来的钱,从大凉山这片“穷山恶水”间走了出来,到大城市里,我觉得自己成了“屌丝逆袭”热血励志故事里面的人物。

城里的一切对我来说是如此的新奇,但我无暇顾及,就像下雨天没有伞的孩子,只能拼命往前奔跑。勤奋苦读的结果就是顺利地从大学毕了业,我也很快找到了工作。

然而现实生活是残酷的。当你张牙舞爪的摆出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以为世界都会给你让路,可是命运只轻蔑的一笑,一巴掌就能把你扇得面目全非,不得不让人重塑人生观。

“妈,我现在在一家公司里头作助理。老板说我刚毕业没经验,长相又不能服众,就要先从最琐碎的岗位做起,沏茶倒水发快递。村里只出我这一个大学生,可城里头大学生多如牛毛,我觉着我的梦想越来越跟大学生一样的廉价喽。在大学里也没教过我如何处理人际关系,我一张嘴就出错儿,同事说我有时想的太多,有时又不经脑壳,考虑得不够周全。我现在都尽量少说话,或不说话喽。”

“娃儿,我们山里头人是土,但是嘿实在,不开黄腔(不懂装懂乱说话)。你只要好好干,做事不欺心,你不是常给妈讲,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吗?!”

“嗯,妈的话我记住喽。城里有好多车子,也有高楼,啥子都丰富,他们穿的也好,一天三顿儿,鸡鸭鱼肉。年轻人喜欢逛街,买东西儿从来都不眨眼睛。泡网吧,看电影,谈论如何撩妹子儿。好多娃儿的爸妈也早早地为娃儿们安排好了今后的出路,他们先天就有优越感。相比之下,像我这样从大山沟里头出来拼命苦读的并不多,这里没有贫穷!可是...可是...我老觉着无所适从,没有存在感嘞。”

“你娃,啥子叫存在感?妈晓得你有追求,有抱负。记住,咱老家虽穷,也不会穷一辈子。啥子时候也不能给咱山里头人丢脸!”

“哎,娃儿,妈这里一切都好着嘞,就是有些想我娃儿,全村人也都惦记着你,现在好多家儿都送自己的娃儿去上学喽,拿你作榜样嘞。”

思想感到束缚,就努力挣脱,人要有足够的勇气和力量突破!

这就是我,一个“穷山恶水”出来的山里孩子自始至终的信仰,于是我作出了一个出人意料的决定。

“妈,我可能叫你失望喽。我想回大凉山,去教我们村里头的那些娃儿们念书。虽然我们这边没得城里头的条件好,但毕竟是你和那块贫瘠的土地养活了我。”

我真不知电话那头,妈会有何反应........

“娃儿啊,你想回来就回来嘛。妈晓得了,其实这里的娃儿更需要你,你再给我们这穷山沟培养出几个像你这样式儿的大学生,你就是咱们村里的大功臣,妈这辈子就算没白养你。”

就这样,铁皮车载着我,一路哐当~哐当,回到了我熟悉的大凉山........

“妈,这照片中的娃儿们都是我的学生,你看他们各个的小眼神儿多善良、多懂事、又多倔强。每一双眼就像深山里未被开采的小钻石一样的透亮嘞。”

哈哈,“好啊,娃儿都巴适得很(好的很)!”

“妈,你再看,这是娃儿写的作文:

‘我的家乡——大山刚刚睡醒了,却发现鸟儿早已在她的头顶上闲逛了,清唱了,树的芽也在她脚下一路猛窜。牛羊撒在坡上,六月的野菜,七月的花,即便被啃了,也依然顽强地把根儿深扎在土里。海子又大又圆,独自舀了碗蓝天酿的酒,自斟自饮着。傍晚,天空就像屋子,星星挂在墙上,被月光照着的细碎的树影在风中摇晃着,满墙的舞着,满地的扭着........我爱我的家乡,我爱大凉山!’

妈,看着这些娃儿们,我真的有信心,咱这里肯定会变好嘞!”

“我娃儿能干!咱这里现在也慢慢好起来喽,将来就更好喽。”

我搂着妈的肩头,坐在院子里,在黑夜眺望远处的灯火人家和大山起伏的轮廓。天边闪着电花,照亮了一片乌黑的云。

苦难从来都不是我的记忆,我眼里挽留的是生活每一个欢乐的瞬息,我深深地爱着这片“穷山恶水”,只希望它再多些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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