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今年18岁,95后一枚。高考后的暑假期间自己找了份兼职,在一家烤串店做服务员,每天中午一点上班,晚上九点钟下班,供两顿饭,一个月工资1000。
老家是县城,在我的印象中工作机会奇少无比,而他,居然能找到工作。听到这个消息,我和小伙伴们都惊呆了!当时一个朋友刚从企鹅公司辞职,还没找到下家,当即对这个有工作的小鲜肉表示羡慕,也想去烤串了。
老妈给他讲了一个关于年轻人第一笔工资的故事,他听了之后立即表态,等大学毕业后第一份工资一定上交,这次是兼职就算了,而且还要请同学们吃饭之类的。
哼哼,有留钱的心眼了。
虽然我从没对他讲过,但他对我的薪水一清二楚,要我送他一部手机,自己选了一款,非要小米,内存还要大,也不知道要干什么。
为了表示谢意,他回赠我一条珍珠手链。
收到手链后,我又吃了一惊,居然真的是珍珠手链!老家又不靠海,礼品店的行情我也了解一些,货色一般,他是怎么搞到这条手链的呢?
突然觉得——说他长大了吧,太矫情,但是真的不一样了。
虽然一直有这么一个弟弟,但我的感觉就是家里有一个比我小很多的小孩。
记忆中,小不点的他爱吃果冻,尤其是里面带一点水果的。在幼儿园里不爱睡觉,写作业慢吞吞。回到家,天天霸占电视看喜羊羊,神厨小福贵,这些玩意真把我折磨得够呛。
他刚上小学,就要上补习班。我从来没上过,觉得他还挺辛苦。放寒暑假的时候,我会代替爸妈去接他。回家的路上,两个人必定去食杂店买点零食,通常是各种口味的辣条,还会买一些做工很粗糙的小玩具。他小一点的时候还会让我拉手,大了就不肯了。挽着手臂更是想都别想!
老家人都习惯去公共澡堂洗澡,因此,我一说去洗澡,他很自然地跟着去了。进了大堂,我负责交钱,然后把手牌和一小袋衣服之类的递给他,他就自己去男宾部洗澡了,时间比我还长,因为据说男宾部有一个大浴池,可以泡澡。说得我好想过去看一看啊!相比之下,女宾部的桑拿室好无聊!
他上了初中后,也喜欢上漫画,我就把自己办的图书卡给他用。放假回家,我也会和他一起去,借些杂志回来看。
每次返校前,我都会请他去吃米线,那个时候米线超级流行,大街上到处都是米线的香味!店主用特质的铁质工具夹下来一只黑色的砂锅,放在圆圆的竹垫上。锅里盛着滚烫的白色米线,上面是厚厚一层豆腐丝和蔬菜。碗和勺子是外黑里红色的,用旧了还有一些裂开的细纹,看着就是吃米线的标配,特别亲切。我俩的口味也一致,都爱吃配菜中的午餐肉和鹌鹑蛋。
我最喜欢的动漫绘本作者高木直子,曾经画过和弟弟一起旅行的故事。我和他也算一起旅行过,从老家坐汽车到省城哈尔滨,然后坐火车去北京。一路上,我们走在众多陌生人中间,心里充满戒备,生怕出什么岔子。在火车上,有人和我们聊天,我们也不肯吐露实情,生怕会有人图谋不轨。同车的旅伴中有一个很爱吃的大胖子,带着他心爱的胖媳妇,以及体型稍微正常的妻弟。因为他们三个是那样的爱吃,那样的搞笑,我们才稍稍放松了心情,也一起谈笑起来。
然而,我们相聚的时间越来越少。他的近况,都是从爸妈那里听来的。
有一段时间,爸妈在电话里常提及他去网吧打游戏,以及由此闯出的种种祸事。我每次都觉得很奇怪,他为什么那么爱玩电脑游戏呢。
再后来,我偶尔回次老家,张罗去洗澡,他不再很自然地跟着去了,而是和一大帮小哥们一起去。
意识到这一事实后,我心里比较很失落。
再后来,风靡一时的米线店变得泛善可陈,关门了一大半。而且,我们也不大爱吃了。
辣条好像也过时了。他喜欢上了黄桃味道的酸奶。我去四季超市买山楂片时,会给他带一排。一排八个小盒,他一会儿工夫就能喝掉一半。
渐渐地,他长得比我高了,我的轮滑鞋他也穿不下了。他开始玩一种扭动的滑板,每天去附近新修的小公园溜一圈,十分惬意。
渐渐地,我过上了特别忙的日子,过年的时候,一家人聚在北京的时候也比较常见,很少回老家了。有时在电话里,听爸妈说他在准备高考,上晚自习,每天学到多晚,考试成绩一类的事情,都好遥远。仿佛自己从未经历过一样,理解他是怎样在生活着,竟很难了。
我应该是忘了很多细微的生活体验,也模糊了许多一起生活的记忆。也许踏上故土的那一瞬间,我能回忆起更多,但现在,我的记忆却苍白的可怜。
今天,他在微信上给我发了几张大学校园的照片,聊了两句闲话。发现现在的学生生活费真是高了不少啊,而且这个家伙一天居然要吃四顿饭!我默默吐槽:怎么不吃八顿呢!
而且他还哀叹,系里只有16个女生,想死的心都有了。我默默吐槽:你老姐身边一个适龄男子都没有呢,不也活着。
我一边和他聊,一边笑。他怎么会长成这个样子?原来他会变成这个样子,过着和我完全不同的生活,有着完全不同的思维方式。但是这些他都会跟我讲,因为我们是姐弟,自自然然地就有深厚的感情。
我告诉他我要写一篇文,有一个小10岁的弟弟是什么体验。他问我什么意思。我没有回答,而是跟他要了地址,准备网购一箱零食给他。他赶紧嘱咐我最好寄家里去,因为一旦有好吃的出现在宿舍,其他的小鲜肉们就会扑上来,一瞬间就抢没了!想想这场景,也是醉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