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续几天,凌子霄一有空就在时光海网盟的七十七号机前坐着,跷着二郎腿,目光有些凝滞。烟灰缸里有杂乱的烟头和一支刚点燃的香烟,青烟袅袅升起,聚在上方不肯散去。电脑一直开着,他有时候什么程序也不打开,不停地刷新着桌面,有时看看网络直播。这段时间,他给一位女主播刷了不少礼物,成了贵宾,他也把自己的心声给电脑另一头的人吐露。女主播替他感到难过,前前后后安慰了他好几次,可凌子霄仍会莫名地心痛,他握拳在键盘上猛砸一通,手上的伤口又开始渗血,他停了下来,伏在桌面上失声痛哭。有一次,他在网吧恍然看到南风的身影,但他知道,她闻不惯网吧的烟味,那一定不是她,他告诉自己,该去寻找新的生活了。最后一点火星化为灰烬,凌子霄离开了网吧。
二十天之前,南风向凌子霄提出分手,凌子霄拉住她的双手说:"南风,你和我开玩笑的吧?"他怎么也不会想到这样一个他曾发誓要保护一生的女孩儿就要离开他身旁。"我是认真的,子霄,我们还是分开吧。"南风挣脱了凌子霄的手,慢慢后退,然后转身消失在了走廊的尽头,将他一个人遗落在寒风里。凌子霄回想起他和南风一路走过来的日子:高中相恋,好不容易考上了同一所大学,他刚上大学的时候大手大脚,没有节制,虽然家庭比较富裕,但他不肯向家里多要一分钱。当凌子霄饿得只能在床上不停抽烟时,南风提着打包好的盖饭出现在了他的面前,还偷偷地塞了几百块钱在他兜里。后来他节俭了不少,还利用一些空余时间在游戏里赚钱。在大学里,他们经常去图书馆看书,上自习,南风最喜欢的一本书是《摆渡人》。假期里,他们一起去了周边的城市,在朋友眼里,他们是难得的从高中走过来的情侣。
凌子霄找南风谈了好几次,南风不是缄默不言就是托辞离开,凌子霄感到很无奈。有一天,同学问凌子霄:"你和南风最近是不是闹矛盾了?"
他强颜欢笑地回答到:"没有啊,怎么了?"
"有件事哥们儿可要提醒你。"
"你讲。"
"最近我看见南风和一个男的走的很近,有说有笑的。"
凌子霄在第二天早晨亲眼目睹了这个事实——一个穿着西装身材高大的男人亲自给南风送来早点,凌子霄远远地看着,却什么也不能做,他气愤地回到了教室。他和南风可真般配,凌子霄脑子里不自主地蹦出了这样的念头,可恶——凌子霄攥紧了拳头,手臂上的青筋交错复杂的冒出来。
陌生男人打着伞送南风到宿舍门口,然后离开了学校,凌子霄随后跟出了校门,打了一辆出租车跟在他的车后面,那个人的车开进了一个高档小区,凌子霄只好避开大门,翻墙而入,直奔负一层的停车库,那个男人拿着伞,刚下车,凌子霄摸过去,从车后窜出一拳直接打在他的脸上,他侧翻倒在地上,凌子霄紧接着又是一拳,那个男人迅速反应过来,捡起雨伞挡下了这一击,"当"的一声,雨伞弯折了。车库灯光虽然有些暗,但近距离凌子霄还是看清了他的脸,凌子霄手上的血顺着无名指滴下,眼神仍旧是如临大敌。突然,手电筒的光晃悠着射过来,凌子霄明白该撤了,立马跑出了停车库。那个男人扶着地站起来,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尘,又擦掉了嘴边的血迹。保安前来询问刚才的情况,那个人说,什么事也没有。
"你是不是喜欢上别人了?"电话里,凌子霄竭力抑制住自己过激的语气。
"……"电话那头只有沉默。
"南风……"凌子霄最后一次叫她的名字。
"对不起——"电话另一头传来抽泣声。
那段时间没什么课,凌子霄连续几天一有空就去最近的网吧待着,抽着烟,喝着咖啡,他想习惯一下没有南风的生活。当他没有再去网吧后,他决定再去看望南风一次,南风的座位却是空着的,一连几天都如是。凌子霄四处打听,得知南风请了很长一段时间的假,打电话给南风,一直是关机。从那以后凌子霄再也没有见到南风,之后的大学生活,凌子霄又有了新的女朋友,毕业之年,凌子霄突击考研。一次去图书馆借阅资料时,路过了文学类书籍,他抽出了那本《摆渡人》,里面有一封信,竟然是南风写给他的,信的封口已经掉落,显然是有人好奇地打开过,但最终还得把它留了下来让它的主人看到。
"子霄,我们俩从相识,相知再到相恋有整整三年了吧,好的坏的我们都一起经历过、承担过了,但这一次,请原谅我的自私——我走了,去澳大利亚做一个手术,可能成功的几率不太大。我的哥哥来找我谈这件事的时候,我想了很久,最后我答应了,并拜托他配合我演一出戏,上飞机那天,我想去教室看你最后一眼,可你不在,我猜你在网吧,于是我如愿地看到了你。走之前,我把信夹在这本小说里,希望你能在一个合适的时间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