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里牌楼 (30)

外公的三十圈:三十圈,外公永远也走不出去。是的,走不完的道路,走不完的坎坷,走不完的暮色和沉积。一次次的开始,终于无法结束的结束。而结束,意味着新的开始。当外公头顶着雨水的时候,门户之外的江南,深深的雪,深深的柳枝,深深的吐露着的春芽。是的,走不出河流的迷宫。当迷宫以时间的方式而展开,当民国的沉积物以花朵的方式而开放,你啊,我的外公,你刺激了此间的丰盛,你玄机之中的酒杯,悲伤了啊,无法劫数的到来,凄凄惨惨的冷冷的雨水,覆盖在了野物之上。

田野里到处是深邃的河谷。河谷上的白云,积压着浅灰色的云絮。此记的积累,豪迈的步伐,出场的废话,出具的喝不完的酒,以及无法走出去的三十圈。此刻的三十圈,无法抵达。以山水的名义,以飞花般的宪法为名义,以民国的压迫的模式为名义,此刻打碎的酒杯,此刻放逐着的婺江上的委屈的外公。外公走出了此间的罗网。真的,外公愈是想走出这片领地,结果便是越发的无法走出去。

三十圈,一圈圈的罗网。走不完的地方,无法走出去的地方,永远没有开始也没有结束的地方。路祭了。道路上的祭祀没完没了。道路上的悲愤愈发的坚决。而终于抵达三十圈之外的地方,外公踢踏的脚步,背反着路上的突兀的险些,伪军已经走出去了,而国军如何了呢?国军的方向便是永恒的方向。一路朝着大地的中央,外公触碰了此刻的土地。土地纷纷断裂了。土地上的棺材铺,一块块的木板,都被腐蚀了,断了,落下几处的断壁,落下几世的悲怨,落下几何的方圆,落下一句句的十章,落下极为悲愤的雨水,将土地压迫,将羁破的土地化为此刻的石头。而外公注定是走不出去的。天地的罗网已经设下。设下的画具上,设下的悲怨的风雨里,谁信啊?谁相信土地的造化?谁愿意压迫着自己而投入画满击破的罗网?

三十圈,一步步的网罗,走不出的土地,走不出的乡野,走不出的迷宫。

三十圈,一回回地抵达开始的起点。俄而之际,我的外公,刺激了此间的弥生,一切的头帽,灌顶上的毛发,失落的头颅,盖着头颅上的冠冕,盖着走出去的河流。而河流愈发的雄健,滔滔的样子,滔滔的失落的样子,滔滔的说不完的样子,火焰焚烧,低沉的断燕在呼喊,大地倾斜,大地弯曲,大地时辰,归于了此地的余阴。

而造化无法说出。三十圈的地方,走不完的路途上,明天的断语,还要倾泻枯寂的灯盏。唯有是的灯盏,一盏或坐,一盏或起,余下的灯盏,都在黑暗的夜里起来,在波涛汹涌的婺江面上起来。说真的,此刻的繁华,已经归于圈的不完。因为三十圈的罗网,当于此刻的时光而犯愁。云隐的地方,落下光华的臂膊,坍塌的石块,此时又落于时刻之中的哪一方神圣呢?


外公的三十圈:三十圈,永远被围困的地方。

三十圈,背反的道路上,永远走不完的地方。当雨水哗哗而下,当暮春的桃花落满地,此际的繁盛,外公说不出的繁盛,当于此刻的繁华之上而隐喻万千。

此刻,三十圈的领地,终于北方而去了。北方,南方,归于放不完的电影。当外公背反了圈层的罗网,一簇簇的箭矢,方位在北方。而投筑的方向,那便是火焰熄灭的方向。

三十圈,如此大的方圆之地,如此泯灭了的喉舌,如此消逝了。在冥冥之中,在无法阻挡的命运之中,在清北的方向上,在往事的流淌之外,我的外公,站在了婺江岸边,滔滔的河水啊,无法无天,在本初的意味上,无法无天的混沌,砸空了的造物主,波荡着的造物主,侵吞了一切粮食的造物主,将火焰熄灭的造物主,将雨水泛滥的造物主。我们的造物主,我们的波涛滚滚的粮食之主,将于方向的倾斜之外而遭遇三十圈的春天。

这是唯一的三十圈。

三十圈,等不到的地方。

三十圈,因为你是此刻的神圣者,因为土地是湿漉漉的,芭蕉叶上的吐露着的小花,繁花之上的小花,一朵朵的小花,灭了火焰,灭了春雨,吃咩了春熙店的方向,在明亮的天地之外,在吼吼的呼喊声里,我的外公,包孕着的肢体,在四周的围困之中,在罗网的弥散里,往事已经无法追述了。只剩下暮春时节,只剩下甘梅子的冷遇,只剩下熄灭的灯盏之下,我和你,外公和外婆,雨季和旱季,在说不完的话语里走出三十圈的领地。


外公的三十圈:走不完啊,是的,不管你如何挣扎,还是走不完了啊!

土地在圈地。羊群和牛背上的天空,也在圈地。火焰和蛇的撒花姑娘,也在圈地。

他们的开始,也就是我的结束。我的结束,也意味着你们的开始。

三十圈,永无规定的法则,永无陷入的黑暗的灭绝之地,永无光明的暗黑的地方。

三十圈,步出的门外,走不出的暗淡了的包围之地,我们领地上的花园,我们土地上的土门,一间间的门户,走出去的游子,都属于外公的方圆。外公放逐了自己。外公走上了返回的道路。外公赐予了自己以火焰的方式。走不完的街区,不完的暮春,不完的春雨。真的,请记住,这样的天官赐予,这样的以焚烧的方式而开始的三十圈的灭绝,上下起伏,上下回目,真的,道路已经被封堵了。

唯有三十圈的撒下的弥天大网,外公啊,你注定走不出去了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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