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家庄的赵老伯老两口膝下只有一个闺女,名叫赵秀。
赵秀长到十八的时侯已经出落得十里八庄的闺女都没有她长得漂亮,更难得是,那赵秀家里烧饭、做菜、女红,样样拿手,地里庄稼活儿,如春种、夏收、秋播也件件能做。
俗话说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从赵秀十五六岁的时侯起,媒人就不请自来,恨不能踩断赵家的门槛儿。无奈赵秀一时也没有看中的,婚事也就这样搁置着。要说赵秀心里没人也是假的,实际上她在做农活的时侯,早就看中了庄子里的后生铁柱。铁柱也早就看中了赵秀,只是年青人碍于面子,一时没有捅破那层窗户纸儿。
当赵秀过了十八奔十九的时侯,赵老伯沉不住气了,老娘赵老太也沉不住气了。因为闺女大了不可留,留来留去成冤仇吗。老两口信那个理儿。于是,赵老伯自己当家给闺女说了个女婿,那男的就是东庄的财主。赵老太也看中了一个后生,那后生是西庄的秀才。
事情说来也巧。要说不来提亲都不来,要来竟一起来了。赵秀十九那年的三月三,东庄的财主、西庄的秀才、还有本庄铁柱竟约好了似的,一起来到了赵家。
一女三郎,如何是好。当三个后生说明了来意以后,他们之间竟争了起来。财主说:赵秀是他老爹许配给我的。老爹是一家之主,赵秀当然得嫁给我才算合适。秀才说不对,闺女跟她娘走得近,娘给女儿找的女婿,当然对闺女的心思。只有铁柱子心笨口拙,只会说一句:赵秀心里有我,我心里有赵秀。
三个后生愈争愈气,竟打了起来,眼看要出人命。于是,村子里的族长提出:这事儿还是由县衙来定,他已无能为力。于是,三个后生连同赵老伯一家,只能惊官动府。
那县太爷也不能说是个糊涂官儿,但他楞是断不了这个案子。因为财主、秀才和铁柱都说得是个理儿。财主说:当爹的给女儿找个婆家不为过吧,况且我也看中了那闺女。秀才说:当娘的给闺女说看婆家也不是个错事,况且我也看中了那赵秀。铁柱子说:我跟赵秀可是劳动中产生的感情,那可一点假都没有。县官听了三个后生的争辩,也认为个个在理,一时竟不知如何是好,只好草草收场,宣布翌日再审。其实县官也知道,第二天还是审不出个道道。
县太爷下得堂来仍愁眉不展,竟引起了县官太太注意。那县官太太虽是女流之辈,倒也有些见识。当她问清了缘由,竟说这有什么难的,明天照我的话来,老爷你准能断出个结果。
第二天升得堂来,县太爷二话不说,喝令衙役按倒赵秀就打,理由是小女子不轨,竟瞒着爹娘私定终身。前堂打累了又拖到后堂,直打得赵秀哭爹叫娘,一声弱似一声,不一会就有衙役前来秉报:老爷,不好,赵秀那小女子已被打死在乱棍之下!
县太爷只能宣布:人既已死,不能复生,三个后生谁要死人,谁去后堂收尸。
东庄的财主、西庄的秀才异口同声:我们要得只是活人,尸首要她何用。说完就要退堂。只有铁柱原地不动,放大悲声:赵秀,活是我家之人,死是我家之鬼,我愿要那赵秀的尸体首,埋于我家林上。
县太爷令他去了后堂,这时铁柱才看到赵秀安然无恙。原来那哭声都是女犯人扮的。正当铁柱感谢县官大老爷之时,县官太太竟生出了一番感慨:这男女之情,说在嘴上的只是草上露珠,装在心里的才是石上花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