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了几次团后，拖家带口自由行于我变得有些艰难。
现在想来，上次自由行已是七年前的事情了。
那时候，我还年轻，还能接受穷游。看着很想品尝异地美食的母亲和孩子，我安慰他们说:“我们是出来看风景的，又不是出来吃东西的。并且，这些东西也不一定好吃，哪有我们重庆的好吃呢！”为了配合我的窘迫，母亲也顺着我的想法说着:“不想吃，看着都不好吃。”因为年轻体能好，我能接受拖着沉重的行李箱挤公交。为了省缆车钱，我也能干劲儿十足地爬需要走七个小时的青城山后山，全程和母亲轮换着背、抱或哄孩子走路。也能接受明明很想吃15元一根的腊排骨也忍住不吃。
而如今，我已经不确定自己是否还有勇气像七年前那样再重新旅行一次了。最重要的是，我再不是我自己，也不能只有我自己。不太喜欢运动的安安，根本不可能走完七个小时。62岁的母亲，腿脚也没先前那般硬朗，平时爬山三四个小时也会喊腿疼的。我知道，我在成长，而母亲，终是无可避免地衰老了。
可是，既然选择了远方，我们只能风雨兼程。在自己能力范围，我要好好策划，以便让旅行更美好一些。
大概美好的事情总是屈折的，在经历了南先生突然取消高温假后，买票也遇上了困难。我不知道为什么，火车+汽车或飞机+汽车，总是提醒安安不能网上买儿童票。
这下犯难了，买不了安安的票，怎么办呢？好在除了经济实惠的火车+汽车，还有更实惠的汽车直达。长途跋涉10.5小时，想想都有些煎熬。可是安安的兴奋给了我很大信心:“妈妈，就坐汽车。我就喜欢时间长的出行方式，这才有远行的感觉。”这时候，再想说服安安坐一面飞机+火车都难了，他只接受往返汽车。还有更离谱的，他还质问:“妈妈，怎么不买18个小时那种火车呢？”
有过坐车吃东西很香的经历，我和安安精心准备着:安安的自热牛肉火锅、芒果干、小鱼干、菠萝蜜干、好几种自己爱喝的健康饮料；我的6包料的食族人酸辣粉、火腿肠、红富士苹果、鸡腿、武隆豆干、葡萄干、泡淑凤爪、矿泉水等。安安想像着在长途汽车上吃丰盛的自嗨锅，而我也对众目睽睽下吃零食充满期待，忽然感到路上的旅程也变得美好起来。
等我们到了重庆南站北广场，待我们检票进站之后，安安有些后悔我们买了汽车票了。先是按车票上的车次和发车点找了一圈，没找到网上买的车次。只见一个大哥半路把我们拦截，热情地问:“是去兴义呀？”“对呀！”我说。“快点儿跟我过来，马上发车了。”说着领着我们往原发车点相反方向走。我看了下车前面挂的站点，兴义没错，可是车牌号和发车道与车票上的完全不同，且这辆车只送我们到菜园坝汽车站，到了那里还得站内换乘。不禁怀疑起来，硬是不愿上车，还说了出来:“我不是买的直达吗？怎么就成两程车了？”我决定再去找找发车点和车牌号看看。司机急了，听来老大不悦:“跟你说就是这趟，说了你又不听，一会儿耽误了上车你自己负责。”我又在车站发车点找了一圈，确定没有票上写的站点，咨询了车站工作人员后，又得灰溜溜地坐上了这辆不愿意乘坐需换乘的汽车。
坐上汽车后，安安满是疑惑:“妈妈，座位前怎么没餐桌呢？车内怎么不提供热水呢？车内怎么没卫生间呢？”我安慰安安说:“也许这个短途，所以不提供。我们到菜园坝换乘之后，另一辆长途汽车上许都有吧！”
待我们到了菜园坝汽车站坐上去往兴义的长途汽车后，还是和上辆车一般光景，区别只是后排和前排的距离很宽，脚可以舒服地伸着。
这一刻，我们才意识到，“在路上也是一件美好的事”只能成为想像。和热闹的火车或旅行车相比，这种长途汽车显得太过沉寂，以至于我以为车上只有安安一个小孩儿。后来才知道，在这种汽车上，其他孩子们都被父母训服得太过听话，像大人一样安安静静的。
这时候，独处就显得尤其重要。也许，在做一个美好的梦；也许，脑袋放空什么都不想；也许，很多纷杂复杂会涌上心头。只是，有那么一刻，我一定只和远山作伴，为一只不小心闯入眼帘的水牛惊喜。也会有那么一刻，我指导别人帮我完成因为请假旅行而落下的工作。总之，我感到整个身心都是放松的，我只想用心感受当下的每一刻。
安安毕竟是孩子呢，见长途汽车和自己想像的截然不同，难免有些失落和着急:“妈妈，自热火锅都不能吃吗？”我说:“你可以问一下司机。”安安问:“叔叔，我能吃自热火锅吗？”司机说:“不行哟，估计你一吃，全车的人都要晕车了。本来长途跋涉的，有些人坐车就不舒服。”
过了一会儿，安安又有新的疑惑:“妈妈，都12:40了，肚子都饿扁了，怎么司机还不找个地方停下来让我们吃饭呀？”
司机解释:“我想下来让你们吃，我也想吃。可是这些地方停不下来呀，一旦晚十几分钟就会堵车，到时晚点儿了回家晚了，你们又会怪我。车上的好几位，不都盼着早点儿回家吗？”
我再一次意识到，坐这辆长途汽车的，鲜有人像我们一样是去旅行的。这个车上坐着很多探亲的或打工回来的，尤其是那些在重庆打工的，他们提着大包小包却没一个像样的行李箱，他们也许在大城市挣了很多钱吧，都贴补了家用，却舍不得给自己买件像样的衣服。整个旅途中，他们不吃不喝只盼着马上和家人团聚。
我和安安、母亲谦让着分享零食，在这沉寂中倒显得有些违和。
坐汽车去旅行，也算一次难忘的经历吧！没想到在这长达11个小时漫漫旅途中，我、安安和母亲都独自完成了一场自我修炼。我放下了焦虑、做不完的工作和家务，母亲从带两个孙子的劳累中解脱出来，安安也放下了电子产品。
文/何婉仪
2024.8.7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