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十一那天,山上的桃花开得正热闹。
正逢上山里的水气,瓣瓣都是新鲜的。
早上露水未干,我拿着篓子取了半满,合上木门回到家去。门关上,吱呀一声,在山里荡了许久。
山里的日子真是安静啊,倒是给人送上许多香甜,这样想着,我满足的笑了,要是能在望日前做好,就能浸在月色里,陈年的桃花酒缀桃花酥,真真是美满得很。
刚要把花倒入研钵,叩门声便一串串地淌进小院里。
“谁呀?”我侧依在门旁。
“姑娘,在下路过此地,不知可否讨一杯水喝?”
“姑娘莫怕,在下上月应考春闱,今日山上桃花纷纷,早间上来,讨分闲暇。”
二月杏,三月桃,错不了,听着不是坏家伙,我暗暗想。
“公子在此稍等片刻。”
我转身回去取水。自父亲蛰居于此,在这山中住了也有五六年了,木屋子四周只有野路,人迹罕至,也不知哪般公子才会跑到这儿来。
我取了水,打开门,只见青色袍子垂落处沾了些露气,还稍带了零星的几片桃花瓣,袍子上绣的几节竹子也是青色,微带点青灰色,清爽地很,风一吹,感觉凉凉的。
我把水端给他,也没说什么,觉得这样挺好。
“多谢姑娘。”
我抬头看看他,觉得他眼里的光景,似乎也如看见了我看见的好看衣裳,我下意识紧了紧头上的木簪子,然后自笑了一下,不过我穿的衣裳可没有他好看。
“啊,原是在下忘了,在下姓崔,单名一个护字。敢问姑娘芳名?”他喝完水,不甚在意地抬手擦了擦。
“公子唤我绛娘便可。”
“多谢绛娘,在下这便告辞了。”
我微微欠身,算作告别。
回到屋子里,我把花倒进研钵,捣啊捣啊,慢慢青色的袍子又跑到脑子里了。
望日上午,桃花酥我已经忍不住吃了第三块了,好在酒忍住没开,否则晚上就只剩一盘月亮了。
晚间,父亲早早进了书房。
我坐在石桌子旁,望望那月亮,又望出那青袍子来。我塞了一口桃花酥,不小心呛了一下,又赶忙喝了一口桃花酒。
日子也就慢慢悠悠地晃到了第二年。
我时常想,不知后来那青袍子如何了,考中了?亦或是没考中?他,还会再来踏春吗?
三月十一那天,桃花繁得比去年更茂盛了。
这回我取了满满一篓,兴冲冲地跑回家去,这下子够吃上好些回了。
“咚,咚,咚……”
叩门声似乎响了有一年那么长。
我怔了片刻,手里的篮子也没放下,轻轻走到门旁。
“小生踏春路过,想求些水喝。”
“可是,可是崔公子?”很像他的声音,我心里头好像住了只小鹿似的,胡蹦乱跳。
“正是在下。”
我赶忙打开门,一袭青袍子,风过也染上些青绿。
“人面桃花相映红。”
“如今在下才明白,绛,工也,然之难得色,以得色为工。”
我低下头,脸上被四周的桃花染上了点微红色。
全文完。
补序:
崔护与绛娘的故事,如今已成了口耳相传的故事。小时曾尝试写过一片,可物是人非,佳人终逝,不免令人惋惜。
在此改写旧事,希望他们可以在这里,有一个美好的结局。
“去年今日此门中”
“人面桃花相映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