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儿北京又降温了,上午十点,零下十一度,虽然没有刮风,但走在街上,依然会觉得脸皮疼,纯粹冻得。
上次这么冷还是这个月初,坐有三个门的大公交去二十公里外的常营,脚都要冻掉。
北京的冷是熟悉的北方味道,室外哈气成冰,室内温暖如春。隔着窗户望着窗外明亮的日光,贴在腿上的是暖呼呼的大片儿暖气,懒洋洋的,要是只猫,估计全身的毛儿都是蓬松的。
这样的日子,如果再加一只热气腾腾的砂锅,那就妙极了。
很小的时候,爸爸跟车跑长途,那年可能是商品贸易开始繁荣的时候,每次从远方回来,都会带个新玩意儿。有时候是两条加油站送的秋裤,有时候是一盏蓝色的塑料壳台灯,有一次,就带回来一只原色的砂锅。
接下来的几个冬天,用砂锅炖一锅热气腾腾的烩菜,成了冬日里的必备菜单。
掌勺的是我妈。
具体怎么做的我是一点儿都想不起来了,但砂锅的味道一直记得,虽然好多好多年,起码有二十年没吃过了。
大白菜土豆,作为北方冬天必不可少的冬储菜,都是一麻袋一麻袋地往回扛。我们家没有菜窖,白菜都会码在院子里背阴的地方,吃地时候要费力气挖出来,因为都冻上了。土豆会储存在没腌咸菜的大缸里,这样儿不会绿皮儿。
砂锅里这两样算是主菜。如果土豆再炸一下,外焦里嫩,会更美妙。
然后就是配菜了。
沿街叫卖的豆腐,粉条儿,最好的是五台的土豆粉儿,有时候是大舅于几百里外送来的土豆粉儿,都是手工的,无添加,炖不烂,有韧劲儿。
再就是海带,生的时候腥味儿很重,黏糊糊的,做熟了却好吃得很呢。
我最喜欢的是砂锅里的肉丸子,不过肉丸子要到过年的时候才能吃上。
锦上添花的就是大块儿的烧肉了,冷水下肉煮过,用糖稀上色,下油锅炸出来的,我妈做得烧肉是一绝。炸好凉凉放大自然冰箱,吃的时候去一块儿切薄片,码在砂锅里头,提味儿。
豆腐有时候是烧豆腐,就是上色油炸过的,更多的时候是冻豆腐,眼儿多入味儿,煮好了,里面儿全是汤汁儿,烫舌头,暖和。
这是我们家的砂锅。
太原吃得是另外一种锅,铜锅,和老北京涮肉那个锅一样,烧木炭的。
锅里除了常见的白菜土豆粉条烧肉,还有一种其他地方见不到的东西。叫灌肠。
这灌肠虽然起了个挺霸道的名字,但却是素的,也有说加猪血蒸的,但主料就是荞面,平遥和吕梁叫碗托儿,不过是凉拌着吃的,这个猪血灌肠是炒着吃或者炖锅子的。
大冷天儿的,一桌人围一块儿,中间是个热气腾腾的大锅子,咕嘟咕嘟冒着泡儿,怎么想,怎么热闹,怎么想,怎么温情。
我觉得吧,火锅砂锅这些一锅烩的吃法儿,都得是有生活情趣的人发明的,内心一定是暖的,是爱热闹的,是喜欢闹腾的,是烟火气的。
妙。
馋了好几个冬天了,去年在上海冬天我也用砂锅炖菜,不爱吃肉,也想不起来蒸肉丸子,每次都得搁好多红九九进去调味儿,老陕吃不成辣,只能分成两锅,都没吃痛快过。
上周蒸了肉丸子,几乎是纯肉的,个儿大,特别瓷实,然后买了海带香菇冬瓜白菜土豆儿,把凉拌的猪头肉用青椒炒了打底儿,一层一层把要吃的配菜码进去,开火炖得时候,加了蚝油的汤汁儿咕嘟咕嘟冒着泡儿,争先恐后从锅里涌出来,淋漓尽致洒在灶台上,火苗一窜老高,嗞嗞响,靠着灶台的窗玻璃都蒙上了厚厚的哈气,雾气腾腾的香。
吃第一口的时候差点儿被自己感动哭了,真找到了小时候的味道。
这几年也不知道是怎么了,也许是因为离家越来越远了,也许是因为自己也开始当家了,也许是因为自己,年龄大了,越来越怀念小时候的一些味道。暖呼呼的砂锅就是其中之一。
美食是极端的乡愁,我觉得我也没愁,也没思念故乡,就是,说不来,想吃好久好久以前吃过的东西。
快腊八了,我准备腌腊八蒜了,虽然过年吃饺子应该是用不上了,但还是想腌。透明的瓶子,绿色的蒜瓣儿,用来炒杏鲍菇也是不错的呀。
这次降温不知道要持续多久,毕竟数九了,不出手到冻死狗再到沿河看柳还需要很久很久,这么冷的天儿,不来个热气腾腾的砂锅,真是对不起自己的胃哟。
降温了,老板,来个砂锅。
新坑《我是这个厂里最靓的崽》白熊阅读APP日更中,欢迎宠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