标题里的赵主任,其实是我的妈妈,忘了打什么时候起,主任这个称谓就代替了妈妈,在这种带有些许亲昵,些许逗乐的称呼下,似乎妈妈也已被叫出了习惯,那些什么微信名、QQ名等等凡是她有的社交账号都一溜的给统一了称谓,至此主任的大名不止在我们家响当当,在她那朋友圈中也已是大名鼎鼎。
曾有朋友在听我见到妈妈不叫妈妈,却称呼赵主任时甚是惊讶,不明所以的她在妈妈走后曾悄悄问我,你的妈妈是个企业里的大领导吧?
听后我只是笑,这事儿若真要说起来,那还真有一段长长的故事要讲呢。
村上一枝花的裸婚生活
自打记事儿起,赵主任就是那个做事儿风风火火、雷厉风行、效率极高、不同一般的妈妈。
她浓眉大眼,年轻时总爱梳一条或两条粗粗的麻花辫,白皙的皮肤在农村多数黝黑中甚是亮眼,据说也曾是那个年代村上的一支花。
只是后来嫁到我们家的一支花赵主任,因为有了四个孩子,也为了干活方便,至此一头利落短发替代了粗粗的麻花辫。
儿时记忆里她永远乐呵呵的,似乎没什么事可以难倒她,在外求学时,如若周末回家没人,循着朗朗笑声找去,一准能找到她。
常听赵主任讲,她嫁给爸爸时,从娘家抬来的家具因为房子太小,无法放进屋内,若碰上下雨天,院子里的家具都只得用塑料纸草草遮掩,更难以想象的是,他们的婚礼甚至都是借在邻居家的房子里才得以举办。
再后来有了我们四个,日子更艰辛起来,无所依靠的爸妈只能凭着各自的能力竭尽全力养活这个家和四个嗷嗷待哺的孩子。于是当兵退伍的爸爸无论如何割舍不下年幼的儿女,也总会被妈妈念叨着出外工作养家。
而一人在家照顾四个孩子和一个八十多岁婆婆的赵主任,从此就再没闲下来过。
粒粒皆辛苦
冬末春初,如果年前雪下的不够厚,此时的小麦就到了一年里最干旱的时期,如不及时灌溉一年就有可能颗粒无收。每每此时,村里仅有的几口井旁就会排队住上了等着自主给小麦灌溉的邻里乡亲。
而每一户的农田并不都是挨着水井,那消防水管常常要接几百米甚至几公里,才能扯到要灌溉的田里。
冬日刚过,寒气依然逼人,可为了一年的收成,乡亲们还是会抱着冰冷的水管通宵达旦的灌溉,一家如果有几口人,还可以轮流休息,而爸爸在外无所依靠的赵主任,常常只能插档别人半夜休息的空闲,在漆黑冰冷的深夜,扯着沉重的水管深一脚浅一脚的挪向我们家的农田。
因为没有灯照,冰冷的井水总会将她的棉衣打的湿透,泡在水中的双脚也早已因寒冷刺骨而麻木的没有知觉,现在依然不敢想象当年的她是怎样熬过了那些年,但每每到了冬天,膝盖的疼痛又开始不断折磨她时,才又一次提醒我们忆起那些寒彻冻骨的夜晚。
夏日炎炎,又到了麦子成熟的季节,家家户户都赶着在大雨前将麦子收回家,孤立无依的赵主任,为了不让一年的收成都泡在雨中,常常会早上带好干粮,一天就呆在田中,渴了喝口凉水,饿了啃啃馒头。
还没普及机械化的年代,收麦子全靠手工镰刀,偶尔过去帮忙割一笼就会满手血泡的我,看着妈妈刀起麦落,刷刷的收割一亩田,总会想起小学课本文章里提到的“好把式”。
烈日下,不断流出的汗水浇在被麦芒扎破的手上、脸上、腿上,说不出的疼痛刺痒,而赵主任似乎已忙碌的全然不觉,每次当我疼痛的哭喊时,她总会抬起头喊上一句:你去地头树荫下凉快吧,我一会儿割完咱们就回家。
此时便会看到抬起头的赵主任因一直埋头割麦子,脸上、手上都早已被麦芒扎的横七竖八的通红一片。而我也清楚的知道,她所说的一会儿就回家,其实是这块地割完,还得去到第二块、第三块……继续收割,直至太阳西落,才能真正实现回家的心愿。
也曾有过心愿 是做一碗美味的汤面
因为年龄太小也确实无法给主任帮上什么忙,再后来她去田里便不再带我,而6、7岁的我也已能感知妈妈的辛苦,有时也会很想替她分担。
一次,早上醒来,发现主任又早早下田去了,弟弟妹妹都还没起床,自己就计划着中午必须要去给妈妈送午饭,想着她爱吃面条,打定主意给她做面条吃。
等弟弟妹妹们起床,按着年龄所能做的事情进行任务分配,我和面擀面条,二妹烧火,弟弟看着小妹不要添乱。
农村灶台高,身高不够只能板凳来凑,站在板凳上还不断教育弟弟妹妹要听话不能惹妈妈生气的我,仿佛觉着自己已是一家之长。
二妹的灶火已熊熊燃起,大铁锅里的水似乎也冒起了沸腾之气,而我和的面却越和越多,本想给妈妈擀个面条,面团却越来越大,最后又想着做几个油饼,谁知一不小心又浇多了水,只能再加面和匀,面团已由原来的一小坨变成了一大盆。
晌午时分,弟弟妹妹们已饿的开始围着灶台转,没想到妈妈很容易就能做好的面条,到了自己这里却如此艰难,迫于无奈只得硬着头皮擀,最终准备下锅时却发现切面时忘了放干面,那些所谓的面条也都已黏作一团。
二妹早已将锅里的水烧的沸腾,自己忙忙间踩上板凳将一坨坨的面块丢到锅中,不断飞溅出的热水吓得围观的弟弟妹妹直往后退。
已近黄昏时分等妈妈回来时,看到四个如花猫般的孩子和一锅面不是面、粥不是粥的东西,吓得将我们一个个扯到身边挨个看,在搞清楚状况发现都没有被烫伤后,才放下心来。
如今,已记不清那顿饭最后是不是能吃,只记得妈妈又感动又自责的对我们表扬了一番。
一家人就是要整整齐齐的在一起
秋天,开始收花生玉米,慢慢长大的我们,愈加渴望为妈妈减些劳累。那时各类农用车还不是很普及,收庄稼也都是用自家里的人力板车拉回来,于是出门时我们总会想着法的将妈妈骗上板车。
我来驾车,弟弟妹妹在两侧助推,每每遇到下坡时,我们会一蹦一跳故作颠簸状一路小跑的逗妈妈开心,秋日里的乡村小道上,常常洋溢着我们娘几个开怀的欢笑。
只是那时爸爸在外工作,常常要一年半载的才回一次家,大家总会在忙碌一天晚饭后的安静时光想念他。还记得某个秋天的夜晚,年幼的二妹抱着爸爸的鞋子又开始哭着喊着问妈妈要爸爸,无奈的赵主任一边安抚她,一边指着漫天的繁星,给我们讲关于牛郎织女、王母娘娘、姜子牙等等神话传说中的故事,二妹一点点安静下来,院子枣树上的小鸡一家也静静的睡着了。
立志气 能争气
多数时候赵主任是开朗幽默的,但有时她也很有刚气,不受一点人格侮辱,常常会在我们不听话,或不好好学习时教育我们,“要想有出息,让人瞧得起,就要打小立志气,能争气”,出门在外多年,每每不甘心或受委屈时,还是会时常想起这句话。
儿时记忆里,读书不多的赵主任常常会在我们写作业时,跟着我们一起学习,那股认真好学的劲头,完全没有作为母亲的高高在上,而始终是以朋友的方式与我们相处,哪怕直至现在,她依然是同龄人中接触新事物、学习新事物最快的一个,而这种无论多大年龄都时刻保持学习力的习惯,也一直深深影响着我们。
正是如此不甘平庸的赵主任,在自己五十多岁时,瞒着我们毅然而然的出外打工了,走到沿海城市威海,走进了一家海产品生产工厂,进去不到一月的赵主任凭着自己的开朗诚恳,很快便结交了一波好朋友,更是凭着吃苦耐劳、果断高效的工作方式,得到老板的赏识,以至于在第二个月时,就被提拔做起了车间主任,至此以后我们每每打电话时就不再喊她妈妈,而是故意逗乐的叫她赵主任,多年来她似乎也习惯了这个称呼,每当别人问起时,她也会不好意思的解释说是儿女们逗她开心的称谓。
时间请你慢慢走
一晃多年,贫苦一点点被甩在身后,我们都逐渐安稳下来成家生子,却依然和赵主任保持着如儿时一般的友谊,似乎总觉着她还很年轻,每天微信里和我们聊天也都是关于减肥、健身、养生美容的话题。
只是在某个闷热的夏夜,娘俩站在路灯下聊天,许久未染发的赵主任几缕银白色的头发忽然被一阵热风扬起,不经意瞥到的自己突然的就湿了眼眶,才第一次意识到主任也会变老,也会长白发,便百感交集起来。
总是在想,怎样可以让这衰老来的慢些,再慢些。脑海里就会想起,儿时每每家里人生病,自己总会在心底默默祈祷,如果上天可以让家人好起来,自己愿意拿出五年、十年甚至更多的寿命去换取,那个当下这种想法又开始强烈浮现。
祝赵主任生日快乐
都说男人四十一枝花,我偏要说女人六十一枝花!今天,我们的主角赵主任刚刚迈入花季之龄,祝我们的妈妈赵主任生日快乐,祝我们的好姐妹赵主任永葆青春活力,祝我们的好朋友赵主任永远欢喜如意。
只剩下最后一句了,也来表个白:亲爱滴主任,无论何时,无论任何身份,我们永远永远都爱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