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多年前的一个夏日午后,在小镇简陋的汽车站里,一个二十岁的姑娘,梳着稀疏的马尾辫,手里拎着个沉甸甸的黑色皮革包,站在脏兮兮的过道上,张望着汽车来的方向——那就是我,正打算坐车去外地参加函授学习班。
乘坐的汽车仿佛遥遥无期,我有点无聊,眼睛没目的的四处看,在我十米远的地方,有对农民夫妇,穿着肥肥大大的衣衫,手工布鞋上满是泥巴,他们的面前有个半米高的塑料袋,里面满满的塞着行李,还有两个布兜子堆在脚下。夫妻俩不知为什么大声争吵着,嗓门很大,脖子上能看见暴突的血管。在这对夫妇的旁边,有两个衣着讲究的男人,三四十岁的样子,叼着烟,说着话,他俩离农民很近,近到几乎快挨到农民身上了,就在这时,我看见其中一个男子突然把手指伸到了农民宽大的衣兜里,探了一下又拿出来。两夫妇还在争吵,那男人往四周看了一眼,正碰上我呆愣的目光。
他一眨不眨地盯着我,眼里没有一丝情绪,我听见了自己的心跳,“砰砰”地震得头脑发胀,可我依旧没有收回目光,傻掉了一样,呆呆的和这个男人对望,目光却又找不到焦点,很涣散。
汽车进站了,农民夫妇扛起行李钻进车里,我抬起铅一样重的双腿朝汽车走去,刚坐下,那两个男人就跟着进来,挨着我坐下,一边一个,简直要贴在我身上了。我被深深的恐惧包围着,几乎喘不上气来,脑子里“隆隆”地响,混沌一片。这时我右边的男人用手指勾了一下我抱在怀里的黑皮包带子,没有多用力,只是稍微的,不屑一顾的勾了一下,我想都没想就拉开黑皮包的拉链,露出里面码放整齐的书籍,除了书,里面什么也没有。我就这样敞着包包一动不动地坐在那儿,我不知道这个下意识的动作为了什么,可除此之外,我找不到能做的事了。
司机打开驾驶室的车门坐上来,“要开车了”他自顾自地说了句,随手启动了车子,却没有马上开走。我身边的男人相继下了车,并随手关上了车门。
后来我才知道,那时汽车站偷窃抢劫乱象不断,乱到警察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因为怕报复,司机也是敢怒不敢言。而我,就那么不怕死地用目光干扰了他们的扒窃行为,也许,我太过年轻的眼神对他们来说,根本不具备威慑力,只是那种偷鸡摸狗的行为在别人的目光下进行,他们觉得别扭而已吧。
现在想想,我当时的举动也算不上勇敢,只是二十岁的年龄,双眼还没有被尘世蒙蔽,清澈得不喑世事,换做现在,是否还有目不转睛对视的勇气,我不得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