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有个屈原

中国文学简史作业,本文系原创首发,文责自负。

我头戴一顶草帽,穿着用橡胶头绳换来的一身粗布麻衣,打扮得像个邋里邋遢的傻小子。

自从那天在马路上玩手机,莫名其妙踩空了掉进一个坑,醒来我就发现我穿越了。

我是晚上出门买宵夜的。穿着简单的白T恤与黑色休闲短裤,身上也没带什么东西。手机不知在何时弄丢了,脚上的人字拖也只剩下一只。裤子口袋外翻都没掏出什么有用的东西来,倒是手腕上有一条平时扎头发用的橡胶头绳。

看着满大街长衫束发的古人,我如同被滚滚天雷击中,瘫在地上久久不能起身。我的历史向来不及格,就算告知我年月,我都分不清哪是哪的啊!我可能命不久矣。思来想去,不禁悲从中来。全身力气被抽空,我像一只被折了翅膀的雏鹰,坐在街头嚎啕大哭起来。

正当我哭得昏天暗地之时,一张粗布手帕递了过来,我闻见了幽幽的兰草香。

“姑娘可是遭了难?可愿与老夫说道说道?”

我抹了把眼泪,看不清。又拨开黏在脸上的乱发,看见一个纤长的身影。是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者。他慈眉善目,颇有仙人之姿。

“老伯,您能请我吃碗面吗?我饿了。”我捂着响如雷鸣的肚子,琢磨着先吃饱了再想办法。总会有办法的。

老者爽朗地笑了起来,答应我说:“好好好,姑娘随我来。”

我吃面,老者也不跟我搭话,安安静静地陪着,似乎在想事情。我见街上有很多人卖粽子,就随口问了句:“这可是要纪念屈原了?”

老者听我这么一问,有些困惑:“灵均活得好好的,何来纪念之说?”

咦?这位老者自称“灵均”,可是他就是屈原?我这是遇见了本尊了吗?

不对啊?我的历史虽然不好,也知道老百姓包粽子是为了纪念屈原的,难道我来到了平行时空?

“啊,不是,我是说可是端午将近?”如果是屈原的这段历史,我还是略知一二的。看来我是穿越到先秦了,穿越到了屈原投江之前,我或许还能救他一命。

“正是,明日就是端午啦。”

“您可是屈原大夫?”明日?如果这么巧,明日将是他投江之日。

“老夫已经不是大夫了,如今只是一介草民。”屈原面如草色,我看见他的眼中似乎空洞无物。

“那楚国……还在吗?”我小心翼翼。

他一时沉默,那双浑黄的眸子,如草木枯萎般瞬间失去了光泽。“已经不在了。”

我看见他清瘦而青灰的面容,有些后悔。他杂乱的长须在风中,仿佛染上了秋天萧瑟之气。

我心里开始一阵烦躁,要是这样,明日他该投江了。这么短的时间,我该如何说服他活下来?

“姑娘从何而来?又要到哪去?”见我不说话,他问,声音苍老,却比之前稍微好一些了。

他是那个善良有才又爱国的屈原啊!

“我虽然不知道要去哪儿?但我知道,我肯定是为您而来。”

…… (˘͈ᵕ ˘͈❀)……

随手采了一根水草,衔在嘴里,我坐在河堤上等他。微风拂面,水草青青。菖蒲花开遍地,有蜻蜓点水,一片祥和。

我在等他。

昨天还没未说完突然一场暴雨,打断了我们的谈话。我只见他将信将疑,最后他轻笑了声问:“姑娘可还有其他需要老夫帮忙之处?”

我心中堵着一块大石头,就像云层里的闷雷一般,轰隆隆地,怎么都不舒坦。我弹了一下手腕上的头绳,取下来放在他手中:“烦请老伯帮我找一身粗布麻衣,外加一顶草帽遮阳,啊,还要两个馒头做干粮就好。这个算作交换。”

屈原眯着眼仔细端详手中的小玩意,一时心中困惑。“老夫从未见过此等物件。”

“就说我是为您而来的嘛!”我笑嘻嘻地又说了一遍。

他又盯着我看了一会儿,眼神锐利得让我有些害怕。可能我看起来并无城府,也不像习武之人,他竟然大笑起来,随后离开了。后来,有人给我送来了一套衣服和草帽,两个馒头,还有几个银币,说是能住店。

我后来了解到端午节很早就已经存在,人们在这一天会包粽子吃。所以并不是我们所了解的那样,在端午节吃粽子是为了纪念屈原。

我正想得出神,突然听见东边有扑通的落水声。随即听见了有人在大喊:“不好!屈原大夫落水了!”

糟糕!还是错过了吗?我腾地站起来,摘了草帽往草丛一扔,蹬着草鞋就窜了出去。

我似一尾鱼,用平生最快的速度在水中搜索着。在一处气泡蔓延的漩涡中,我见到了漂浮着的屈原,他已经昏迷了。

昨晚我已经想过了,我如果救了他,就是改变历史。但是不救他我于心不忍。折中的办法就是让他在群众面前“死去”,我神不知鬼不觉悄悄救他上岸,来个金蝉脱壳。之后隐姓埋名,也未尝不可。

肺里的空气所剩无几,胸口闷疼,快到水面时还不小心呛了口水,总算有惊无险地上了岸。我捂着嘴咳了两声,一边看着被我隐藏在草丛里昏迷的屈原大夫,一边观察着划着船在江面不断呼喊,搜寻他的乡民。

“对不住了,我要带他走。”

我对一个先秦时代的古人,用了现代的急救方法,在按压了胸部二十几次之后,这位爱国人士吐出了一口水活了过来。

“大夫,您糊涂啊!”我顾不得喘口气就开始骂起来。

“阁下是孟婆还是神仙?”他幽幽地吐出一句话。

“您见过我这样年轻的孟婆吗?”我抹掉了脸上的泥巴,整理头发时还摘下来几根水草。忿忿地坐在一旁拧衣服上的水。

“看来老夫失败了。”他望了眼闹哄哄的江面,跌跌撞撞又要往江里去。

“算我求求您了,您这条命是我救的,我们不寻死成吗?”我气得脸都热了,要是有个镜子,一定能看见自己的头上有烟冒出来。

“老夫没有要寻死,老夫在效法彭咸也。”

“谁是彭闲也?”我孤陋寡闻,又到了我的知识盲区了。

屈原大夫摇了摇头,可能在思索怎么解释我能听明白。片刻之后,他捻着胡子,娓娓道来:“是‘彭咸’,而非‘彭闲也’。此乃‘水解’之法。我自知肉体凡胎,无力回天。想效法彭咸投水,死后若能化作神灵精怪,可佑我楚国百姓平安。彭咸仙人守护殷商,老夫想守护楚国,并非自暴自弃啊!如今‘水解’之法未成,可如何是好?”

“您投江以后不会变成神仙,您会死去,葬身鱼腹。”我算是听明白了,又是一场误会。

“何解?”他暂时放弃再次往江里跳的念头,开始对我说的话感兴趣了。

“因为我就是为您而来的啊!我说了好多次,可惜您老不相信。”我撇着嘴,又采了根水草,在手指上绕来绕去。

“姑娘说来听听,老夫已是迟暮,也不怕再受诓骗。”屈原大夫扯出一丝笑容,像极了苦涩的酒。

“我来自几千年后的未来。”我直视他浑浊的眼睛,准备全盘托出。

我看见他瞳孔放大,很是震惊。“姑娘还说不是神仙……凡人哪能做到从未来而来?”

“由于地球磁场,可能是跟星象有关,也可能跟某种时空虫洞有关。总之,因为某种原因,我从未来来到了现在。我知道您的一切,和以后的发展,您想知道些什么,都可向我提问。”

“磁场虫洞什么的,老夫不明白,星象是知道一些。昨日七星连珠了,莫非是这个原因使姑娘来到了这里?”屈原大夫并未觉得离谱,还凑近了些,顺手摘掉了我左耳上遗漏了的一根水草。

“七星连珠吗?那还真有可能。”我摸着光滑的下巴若有所思。

“姑娘既然自未来而来,可知晓国之运势?”他问。

“当然。接下来秦会统一六国。百年天下纷争结束。”

“百姓当如何?”

“百姓经历朝代更替,虽日子清苦,却能安居乐业。大夫莫要担忧。”

“如此甚好……”

我见时机成熟,心中不免畅快,准备讲下一步计划一吐为快。“不过大夫,我来自未来,救下了本该死去的您,改变了历史,您如今只能隐姓埋名了。”

“无妨,既然无法成仙,何不换种方法为国为民出力。老夫将归隐山林,潜心修炼。望有生之年能出山,自有需要老夫之处。”

“如此甚好。”我学他说话,露出一个笑容。

太阳从乌云里探出脸来,照得屈原大夫的脸金光闪闪。我捡起草丛里的草帽,拍掉上面的泥土,给他戴上。“大夫,我们出发吧,小女子陪您走一遭。说不定您能帮我找出回去未来的办法。”

“姑娘忘了老夫之前是三闾大夫了吗?老夫可是懂天文地理的。不日将会有九星连珠出现。”

“真的啊,大夫!您还会看星星啊!这也太厉害了吧!”

“哎呀,都说了老夫现在已经不是‘大夫’了,就是个糟老头,怎么说不听呢?”

“那九星连珠什么时候来啊?大夫。”

“说了不是……罢了,谁叫姑娘救过老夫一命呢,随姑娘意吧。这九星连珠啊,它……”

夕阳下,一老一少避开江面寻人的船只,没入高高的菖蒲花丛中,消失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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