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学以前,不知道方向在哪里。每天一抬头,看见的就是好好学习,天天向上的鲜红字样,贴在黑板的正上方。所以,二十岁以前几乎所有的时间,带着所有人的期待,无一例外的贡献给了学习。哪怕偶有玩儿的时候,也总是满怀着深深的罪恶感。
K君是我的后桌。高三的最后两个月,我的头基本是埋在试卷里的。可是每次他唱起歌的时候,我就会抬起来,靠在凉凉的椅背上,听“斑马,斑马,你不要睡着了。再给我看看你受伤的尾巴。”
他是一个很固执的人,固执的认为数学一定有简便方法,作文必须精简,英语一定是多解,然后一边一遍的问我,对吧,对吧。而我只能无数次无奈而烦躁告诉他,多写才是王道,单选才是人生,最后放弃数学。每当这个时候,他就会皱起眉头和我对视,然后邪魅一笑,唱道“我该如何存在……”。
其实我也想过这个问题。我喜欢看书,在书里走过千山万水,看过旧时王朝,今朝市闹。然而回过神来,面对数学的时候,还是血溅当场的绝望;面对英语的时候,还是魂断蓝桥的悲伤。我也不知该怎样面对日复一日壮烈而索然的生活。期盼中的高考变成了一个驿站,可以落脚,眺望远方,可以知道接下来何去何从。
到了大学,游离在校园角落,或者在图书馆咬笔杆子时,我总觉得眼睛里有一层翳,抹不掉,也揭不开。我退掉了很多社团,也拒绝了很多活动,茫然到想不出该怎么过以后的生活。说好的生如夏花,当迎风招展呢。以为的诗,还有远方呢。
十月末,K君来信:
数学已经死亡,英语依旧蓬勃,作文变成论文,完全背离吾之初衷。至于物理,咳咳、物理是老子的专业,想不出啥好词。不晓得你近况如何,学校社团举办活动,这信是活动赠品。加入了吉他社,风生水起(上台的时候乌云散去,大风刮过,阳光普照)。偶尔去学校外面摆摊唱歌,存够钱了下学期就去大理。约好的,记得来。
K
高考的前两天,k君high了,时时刻刻不在唱,从斑马到鸽子,从安河桥到春天里。我忍无可忍叫他闭嘴,说出口的瞬间又后悔了。天知道,昨天晚自习的时候还在一起偷偷讨论去云南,在酒吧里唱一曲《去大理》。尴尬了两天,第一天考完数学后,我很放松,趴在桌上。太阳照进教室里,直直的一束光射在他身上。他拍我的肩,叫我回头,笑着说:看,被阳光选中的男人。
我把信夹在词汇书里,感觉里面的单词蓬勃生长起来。然后我又找了一个本子,写下几句歌词:
“是不是对生活不太满意
很久没有笑过又不知为何
既然不快乐又不喜欢这里
不如一路向西去大理”
再然后我开始写故事,有些写给自己看,有些写给别人听看。日子开始变得井井有条,而且慢条斯理的很像我的风格。
数学是我放弃的一门课,但是考完的时候我仍然有释怀的快感。高考是一场不可避免的战役,失败了我仍然满怀笑意的离开。在这个没有终点的世界,我们总是义无反顾的走向远方,即便当时并没有任何方向,但是心里隐约看到了曙光。
所以不要害怕,也不要觉得太晚。希望你想起,在很多年后的今天,曾有一个迟到的人,找到属于自己的远方时,可以获得的勇气。
然后相信,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远方,无论什么时候,最终都会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