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絮语

  流浪许久的秋意终于有了驻足的意思,越发浓烈起来。这样的日子里,更不敢垂首,害怕那一低头,便会拾到隐隐的叹息。连枕头里都塞满了思乡的旧梦,这缄默无语的秋色呵,你已将那游子的心融化。

        纷纷扬扬的桂花雨总在这样的季节里如期而,像当初离别时母亲絮絮叨叨的叮嘱。发际,肩上,金黄金黄的散落一地。然而这扑鼻的气息,却总是缺少故乡泥土的芬芳。

        家乡庭前的那株桂树呵,是否还年年盛开?是否还静静的洒落庭院?是否还被佝偻的外婆做成一瓶一瓶的桂花糖?当年像桂花一样羞涩的小妹妹,是否还倚在巷口的门扉张望?

        绵绵秋雨又悄悄的飘落,浸润着那条铺着青石板的小巷。细雨过后,风儿仍然轻轻的吹着,像母亲的手的爱怜的抚摸。南去雁阵已排好人形,那三两只落单的孤鸿发出的几声哀鸣,在缱绻的秋意里久久回荡,零落成肃杀的风景。

        该走的时候就走吧,故乡从未曾疏远远足的游子。只是在倾听那桂子盛开的声音时,在月儿再圆的中秋夜里,才撞翻了游子满怀的故事。哪怕是家乡的冉冉一缕炊烟,山坡上耸起的湿润的秋月,也会撩得远游人儿失魂落魄。

        秋渐渐的深了,多少凌乱的脚印紊乱了缠绵的落叶,飞檐挂铃丁当过了多少弯异乡的残月?连天洒落的暮雨朦胧了多少个凄楚的梦境?只有在失去那耐得住咀嚼如橄榄一样的岁月,那故乡的酒,故乡的月,故乡的人,才会让我的思绪如此的沉重吗?

      今夜雨声潇潇,敲打着洁白的窗棂。这雨,是否也洗涤着故乡吱呀吱呀的老屋檐,把那条发白的小巷,洗了又洗?一直走在路上,不过是多喝了几杯故乡的酒,才让颤抖的手指如此僵硬。有多少个这样的中秋夜里,哭着喊着,把空酒瓶狠狠掷向那回家的路,让不透明的一切发出浑浊的响声。关于故乡的梦,也就成了酒后的呓语。

        故乡呵,不仅仅是这一地的霜辉,还有那一个个走失的孩子,那一起背靠背坐在山坡上着争论月亮颜色的姑娘。在幽蓝幽蓝的月影下,在一地的褐黄的落叶中,化作红红碎碎的思念。在路灯拉长的影子中,恣意的沉浮成了一地的碎片,埋葬在了厚厚的泥土下面。

雁阵声声,抹去了那一袭冉冉炊烟;三两声笛鸣,吞噬了无数个月圆的长夜。经过许多年后的今天才顿然明白,那未改的乡音,那秋雨中的叮嘱,那关于故乡的苦诣,那繁茂的一簇根须,

都融于了那一脉相承血液之中。梦的尽头,桂花仍在徐徐洒落,铺满在这条出走的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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