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冬以后,便不再那么忙了。
男人们到田里用锄头把禾苗头翻上来,在冬日下慢慢晒干,然后等天气好的时候把禾苗头堆成一个小山,下面架上秸秆和干树枝用火烧上几天几夜,剩下的灰就是很好的肥料。
这时父亲便带上我一起帮忙,烧草垛时往往会把田埂上的芦苇及杂草也烧一下,父亲叫我准备好点火用的草把,然后我拿上打火机一点,沿着田埂跑,火一接触到干枯的芦苇就熊熊燃烧,顺着风直往我扑来,我赶忙加速脚步跑起来。
小时的我看到这样的景象欢呼跳跃,因平日里是不能随意玩火的,而且这时感到很暖和。
尽管是冬天,早起依旧是农村人的习惯,太阳还未升起,瓦片上还覆盖着一层薄薄的霜,烟囱缓缓的向外冒着白色的烟,稻田上结了一层冰。我蜷缩在被窝中,已经明显感觉到屋外的寒冷。
冬天里虽然天是冷的但却可以玩冰块,小孩子们说到玩就忘记了寒冷,三五成群到田里的冰上面上溜着或是将冰块砸碎了在中间吹出一个孔来;然后一起把冰块抬回家,放到太阳下晒,慢慢的化了剩下地下一摊水,这时大人要是看到了就会责怪起来,我们就一溜烟的跑走。
慢慢到了年关,家家户户忙着大扫除,将里里外外打扫干净。寓意扫去晦气,迎接新的一年。
接着开始备年货,父亲总是很积极,带着我上县城去备年货,糖果、花生、葵花籽、苹果、橘子;还有条状的麻花,裹着糖的,当然橄榄是不可少的。一般年货不会一次备齐,母亲说是父亲想去县城看热闹所以才这样。
县城大街小巷开始放着新年歌曲,慢慢的年的味道浓了起来。
接下来是做米果和糯米糍,米用大的饭甑蒸好,然后放入石臼中,三五个年轻人轮流着,用木制的大锤捶打,每锤一次边上的人就要用热水蘸一下防止饭黏在上面。等到差不多了,拿出来放到簸箕上开始捏出中间鼓两边细的长条状来,黄橙橙的。而大人往往会先拿一点给小孩子蘸着酱油吃,味道很好。晚饭大多也是吃这个,只是吃的花样变了,可切了片加上一些自制的咸菜和配料煮了吃;可以蒸了蘸着调好的油汤吃。
除夕夜,吃完晚饭大家围坐在电视机旁看春晚,小品节目将我们逗得哈哈大笑。父母照常会给我们压岁钱,我小心的拆开红包,里面都是崭新的钱,我知道这是父亲专门去银行换的。节目看的无聊了,我们吃过年夜饭也就睡去了。
及至要开大门的时候父亲就会叫醒我,这是我特地嘱咐父亲一定要叫我的,因我很喜欢鞭炮的缘故。父亲先要说上一些祝福的话,然后打开大门,我远远的站在厅里面,将耳朵堵得严严实实的。接着父亲说要放炮了,拿烟一点噼里啪啦的声音立马就响起来了。
父亲买的是上千响的连炮,从楼上直垂到地下,炮声持续了很久,接着其他家也想起了炮声不过只是响了一会就消停了,我冲到门口把还没有炸完的鞭炮捡起。虽是喜欢鞭炮但却不敢放,一次母亲在煮饭时我就把鞭炮放入灶中,咻的一声引线就直往外冲来,把母亲吓了一跳,亏得那鞭炮失了效不然事情可就大了。
第二天,早早地就听到父亲放着新年的歌曲,大多都是卓依婷的,我已经耳熟到能哼唱了。母亲为我们泡上一杯橘皮糖茶,吃饭时桌子上摆满了各样的菜。饭后,我随着父亲各家串串门,喝了很多橘皮糖茶,拿了糖果。接下来的几天大人们聚在一起赌博娱乐,我们也在一旁凑着热闹,有时竟忘了吃饭而肚子也不觉得饿,这样热闹的氛围约摸持续到了元宵节前后。
后来随着我年龄的增长,我越来越开始讨厌鞭炮声,听得总是让人心里烦乱。而我读书的地方每到夜深的时候就开始沿街放炮,那声音大的让人感到害怕,我把耳朵堵上蒙在被子里缓了好久才慢慢的入睡。后来,村里的人都往城市里搬,只剩下老人在村里。过年时或是将父母接去城里,或是回来住上几天就又回去上班了。村中同龄的孩子也不见了踪影,过年的气息越来越淡了,与其说淡了不如说没有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