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我爱你

图片发自简书App

今天是父亲住院的第63天。

2017年1月30日,父亲因为咳嗽再次入院,对于千疮百孔的肺,我们也都是捏着一把汗。1月31日中午我推轮椅带他去楼下做了CT,回来后父亲便入睡了,因为病床靠近窗户,那天阳光正好,我就拉开窗帘,让他晒的暖暖的睡着了,等他醒来已经快15点了,醒来后就是急促的咳嗽,我就忙不迭的给他倒水,喝了一口,还是不停的咳,我就焦急的无可奈何,看着他脸色渐红,我怀疑他发烧,我跑去护士站要了体温表,试了体温37.3,我知道他发烧了,当时已经下午五点以后了,我就跑去医生值班室找值班大夫要退烧药,他们说38度以上才给,让护士给拿来一堆冰袋,可是我听父亲不停的咳嗽急促的喘息,我知道物理降温对他这种体质弱的病人没用,我迅速的给弟弟打了个电话,他不多会就来了,父亲的温度到了38,我们不停催大夫给退烧药,大夫比较冷静,像对待其他病人一样处理我父亲发烧这件事。眼看下午19点多了,退烧药终于来了,输上液以后,父亲慢慢有所稳定,弟弟说让我回家,他在医院陪护,我刚上车打开火,他给我信息说父亲病情不太好,让我赶紧回家接母亲,我一路80跑回家,路上不停的边哭边祷告,求神怜悯我父亲,到家的时候已经九点多了,母亲匆匆下楼我们返回医院已经是十点多了,而此刻父亲正在抢救,一群白衣天使围着我父亲,两台机器放在病床两侧,弟弟站在父亲身后扶着他,胳膊上扎了两个套管针,同时输了四袋液,戴着吸氧面罩,看起来十分虚弱,就这样半个小时后大夫让我们签病危通知书,并且告诉我们做气管插管,尽快决定……那一刻,空气中像缺少氧气一样让人窒息,弟弟和妈妈都已经哭成泪人,我像个手足无措的傻子,我相信那一刻我就是傻子,人生第一次经历亲人被抢救,第一次觉得由我们来决定亲人的死活,我害怕的颤抖,豆大的泪珠噼里啪啦的往下掉,我像我是痛的快要死了的感觉,我心里抽噎着,特别想有把刀扎进去……在我们还没有决定好是否插管的时候大夫再次出来询问我们的意见,并且严肃的告诉我们,如果不插管,父亲是撑不到天亮的。最终我们决定为了父亲有尊严的有质量的活着,我们选择不插管,时间像锯齿磨石头,我变得不会呼吸不会说话了,就呆呆的站着等着,听着下一秒大夫的话。母亲弟弟和我站在父亲病床前,我跟着母亲不停的祷告,后来医生让我们都出去,七八个医护人员围着我父亲,门外的我们泪湿透了夜。

凌晨一点钟,大夫表示我父亲稳定一下了,但是大夫依旧没有敢离开,父亲吸着大概15升的氧气(医院最大的氧气是10升,在这基础上拧到底,具体多少升我们也不知道,总之不能再大了),弟弟站在他背后扶着他端坐着,王大夫是主管icu的主治大夫,抢救病人还是非常有经验的老主治,她一直没有再离开,坐在椅子上稍微休息一下,父亲断断续续的告诉她,去歇会吧,她笑了,笑我爸这会还顾及她呢,然后说,没事,等你完全稳定了我再走,我爸就那样又做了一个小时,半卧着睡了,我们却再也没人能够入眠。

妈妈连夜给我大爷打电话,让在老家的大爷赶紧找挖坟的人,把我爸的坟弄好,这一夜就像过了很多天一样,所有的事情在这一夜都发生了,所有的人在这一天都像屏住呼吸一样呼吸困难了……

最终大夫告诉我们稳定了,让我们坐在父亲身边看着,如果有什么情况,立刻喊大夫,我们就不眨眼睛的坐在父亲床边,我感觉那一晚我流干了眼泪,从那天开始我整整四天不吃不喝不睡,我感觉我走进了一条胡同,怎么也走不出来了。从2月1日开始我父亲就被请进了抢救室,父亲脸潮红,一直闭着眼睛,睁不动的感觉,虚弱的连呼吸都要没有了,氧气依旧开10升以上。2月1日下午姐姐带着外甥女赶到了,2月2日中午小姨和小姨夫赶到了,父亲一天一个样,每有一个变化我就忙不迭的去找大夫,大夫很淡定的告诉我,病危的病人都这样,每天状态都不一样,这轻描淡写的回答却系着我们揪着的心,无能的我除了哭没有别的表情,我不想和父亲别离,我想这辈子还要陪伴他更久,父亲本也是个脾气不好的人,可我总想不出来他的不好,任由眼泪流淌了一夜又一夜。父亲每天要输2000多毫升的液体,其中还有1000毫升的肠外营养,就是大家去病房能看到的一大白袋子,每天输液的父亲都特别不舒服,心率也一度到了120多,第四天的时候,我们就告诉大夫,不能给父亲输营养了,大夫明确表示不输就得下胃管,我们也没有同意,大夫说那你们能吃饭吗?我们表示可以努力试试。后来就开了安素,以后的日子就是我们每天给父亲喂饭,泡安素和乳清蛋白,就这样,一直到现在,我们愣是把我父亲给喂过来了,这其中的艰辛相信很少有人能体会,一个醒着都很少的人,就这样被我们拉回来了。大概7天过去了,我觉得父亲能睁开眼睛了,大概10天过去了,我觉得父亲能说句话了,大概14天过去了,我发现父亲很焦虑,他不想躺着,他对自己的病情很质疑,大概20天过去了,我觉得父亲虽然稍微有所好转,但是他变的不爱说话了,不想和任何人沟通,他的世界沉默了,我总是回忆父亲平时和我说话的样子,我想如果曾经父亲和我聊天我怎样回复他就好了,我想如果父亲再和我聊天我一定会怎样说,我想了许多许多……

日复一日,父亲的病情好好坏坏,总之没有特别大的起色,也没有再继续恶化,一开始我的心情总跟着起起伏伏,后来我发现我的情绪,不管是紧张,是悲伤,都会影响父亲的心情,后来我就努力让自己快乐起来,想着父亲活着的每一天一定要快乐的活着,我不断的给父亲举霍金的例子(很不幸的是我说完没多久霍金就去世了)告诉他人生不是一定要有长度,也要有宽度,向他说我奶奶,活到九十多,没有出过小山村,她的长度够长,可是没有什么宽度,父亲表示认可,我不停的开导他,不停的安慰他,父亲开始慢慢接受自己只能卧床的现实,慢慢开始觉得自己很幸福,有家人照顾,当然这期间也给他用了罗拉片,他镇定了许多,我发现慢慢的父亲开始对我笑,开始和我沟通,会告诉我他想吃什么,我心里还是很高兴,不管是病情怎样,至少他觉得生活还是美好的,那就够了

一直到现在,父亲还是吸着5升的氧,躺在病床上,我就睡在父亲旁边的折叠床上,我想这两个月比我30年来陪父亲的时间都多,我亏欠的太多,这也许就是让我来弥补的吧,我向上帝索求,请医治我的父亲,赐给他喜乐,平安,幸福,如果非要这样守着他,我也愿意一生照顾他。

想对父亲说,我爱您,请不要离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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